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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的生死梦幻

2013-04-18 08:36 来源:中华五千年网 作者:佚名 浏览:61380477

 

 

庄子的生死梦幻

 

提示::“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当一个人能处于梦中而又在梦中占梦,可谓大梦,只有大智大觉者知其为大梦,而愚昧的人却自以为清醒,永远不能逃脱人生的烦恼。这里的大觉者把人生视作一场梦中占梦的大梦,可谓“大智闲闲”。

 

梦,不仅是一个富有哲学意味的话题,同样是一个富于文学意味的话题。在庄子书中,梦境不是寻常的,它连接着宇宙鸿蒙的初始,连接着忘却身外的得失祸福,也同样连接着庄子至美至乐的至人终极追求。梦境离无穷之门已不遥远,在那里,庄子与天地万物并生,当庄子的形骸或许早化入幽石穷尘的时候,一只蝴蝶正栩栩然而起。于是,庄子说: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欤!不知周也。俄然觉,则籧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欤?蝴蝶之梦为周欤?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齐物论》)

 

在梦中,蝴蝶感到惬意快慰(适志),那是蝴蝶的心灵感觉,在庄子的寓言里,一切虫、豸、蠛、蠓、蜩、鸠、鹪鹩,都有着活泼泼的生命和生命的感受,它们自然而生,自然而死,来去都是过程。庄子说梦,他是何等地羡慕那在繁花碧草间翩然起舞的蝴蝶!一旦他梦中醒来,他在诧异惊叹之余,不愿失去这一梦境,他提出了一个旷古未见的天才的问题,这问题何等睿智,又何等痴谆:是庄周梦中的蝴蝶,还是蝴蝶梦中的庄周?

 

梦,从此在中国的诗人、哲人那里成了永不憩止的话题,而天才的人们都和梦结下不解之缘,李白梦游天姥,徜徉于千岩万壑,闻清猿啼叫,听天鸡长鸣,看虎瑟鸾车,迎仙人来降,何其快哉,梦中有之,世上所无。然则霍然梦醒:“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这一场梦,使李白彻悟了人生:“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在庄子和李白看来,重要的是将梦境化为现实,将现实化作梦境,那么必然对人生作如此的解释——人生如梦。然而庄子似乎在其他的章节中,进一步地阐明他的观念——人生不如梦,而觉时的清醒则是愚者的自诩。 

 

《庄子》书中用长梧子对瞿鹊子的一段讲话来阐明做梦比清醒为乐的观念:;我哪里知道生之欢愉的错误乃是一种迷惑,我哪里知道畏生怖死的错误就像少年沦落人间而不知真正的归宿?”“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庄子•齐物论》)认识人生是一场梦境,而且不必清醒地判断是非、祸福、升沉、荣辱,那么这梦境便是庄子的蝴蝶之梦、李白的天姥之梦。长梧子又说:“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当一个人能处于梦中而又在梦中占梦,可谓大梦,只有大智大觉者知其为大梦,而愚昧的人却自以为清醒,永远不能逃脱人生的烦恼。这里的大觉者把人生视作一场梦中占梦的大梦,可谓“大智闲闲”。

 

生不若死、视死如归或者是庄子在生死观上将人生如梦的观念推向极致的又一高论。庄子到楚国去,见到一个骷髅,朽然已空,忽而恢复成形,庄子用马鞭敲敲这骷髅,问他:“你是贪生怕死失去理性而致此呢,还是国之灭亡,被加诸斧钺?还是你为人不善,怕遗留丑闻给父母妻子,羞愧而死呢?是饥饿受冻致此呢,还是已尽天年而致此?”骷髅不说话,庄子无奈,说完抱骷髅归去,作枕头而眠。夜半,骷髅悠然入梦,说:“你的谈吐颇似雄辩家,然我看你的说法,大体是人生的累赘,而人死了之后,这一切累赘都没有了,你岂欲知死之快乐吗?”庄子说:“是。”骷髅讲:“死了之后,上无国君,下无人臣,也不复有春夏秋冬的事情烦扰,安闲地以天地作春秋,即使能够南面称王,也不会有这样的快乐啊!”庄子不信,说:“我想叫神灵恢复你的人形,还原你的骨肉肌肤,使你与父母妻子、阊里的相识团聚,你愿意如此吗?”骷髅却深深地忧虑,紧皱双眉说:“我哪能抛弃南面为王的快乐而恢复人间的劳苦啊!”骷髅所告诉庄子的是:大块劳我以生,息我以死。死,不但不是一种痛苦,而且是一种离形去智的快乐,一种永恒的快乐。

 

庄子是能体悟这种真正的快乐的,他怀着宁寂而旷远的心境,在大地踽踽而行,不会沉迷于人世间的谀诈,他忘却世俗的功利,大自然在他面前所呈现的生机是何等的美妙,这时他想到不惟真理是无界限的(“道未始有封”,见《庄子•齐物论》),而一个人的灵魂与天地万物又何尝有界限?一切都随从自然的变化吧,大自然无智无识的小生命或许正是我们的导师呢?庄子和惠施游于濠梁之上,看到清泉涓涓,鱼贯穿戏嬉,庄子说:“是鱼之乐也。”惠施说:“你不是鱼,何以知道鱼之乐?”庄子说:“你不是我,哪里知道我不知鱼之乐?”惠施说:“我不是你,当然不会知道你,而你又不是鱼,你当然不知鱼之乐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庄子说:“让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问题上吧,你曾说,‘你怎么知道鱼之乐’,这是你既已知道我知鱼之乐而又问我啊,——至于我,我是在濠水之上知道鱼之乐的”(见《庄子•秋水》)。这场辩论固然是十分机智有趣,而问题的深刻意义不在这辩论的本身,在这里表现出一个是能以童心体物,与大自然了无界限的典型的庄子智慧,一个则是不理解天之道,“其优一蚊一虻之劳者”(《庄于•天下》)的典型的惠施智慧。惠施的确能言善辩,在濠粱之上,庄子之智虽然超过惠施,然而辩论本身只是打了平手。战国时的名家,根据《庄子•天下》篇,对他们的评价是:“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惠施在濠梁之上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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