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雪漠（3）

走近雪漠（3）

6月8日。早早起来，和澄源去北京甜水园图书批发市场的四楼参加雪漠（Xuemo)作品《无死的金刚心》的座谈会。这次座谈会是图书投资人安凤影女士主办的，作为雪漠《光明大手印》系列图书的投资人，她是有眼光的，也是有福报的。有眼光，在于她愿意出资出版此等好书；有福报，是说，随着雪漠著作的畅销，受益的人越多，安凤影的福报也越大，这就是修行中的功德资粮。昨天雪漠在演讲中说：“信仰的本质就是破除执著和利众。”这句话，我一位朋友在网上看到后，给我发短信述说她的感动。写好书是利众，出版好书也是利众，但，阅读好书，且能破除执著。

一路堵车，我和澄源乘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到了会场，晚了半小时，雪漠已经演讲一会了，我赶紧坐下来听讲，会场里挤满了听众，连走廊上也是听众。会后我才发现，很多老朋友赶来听讲了，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雪漠正在演讲，谈的是西部文化的逐渐消亡，很多古老的文明随着现代化的浪潮在消亡。他提到萨满教，他拜访过当地最后一位萨满的传人，可是，大师死去了，什么也没留下来，他的教法，他的修法，他的仪轨，他的法本或者经典，都没有传下来，真的很遗憾。雪漠很看重宗教或者修炼的仪轨，仪轨的本后隐藏着宝贵的思想和精深的法脉。香巴噶举(Shangpa Kagyuy) 面临失传，也是濒临灭绝的文明。雪漠说到自己和香巴噶举的关系时说：“不我需要它，而是它需要我。”雪漠说佛法的其他任何法门他修习都能解脱，并不一定要修光明大手印(Mahamudra)，但是，光明大手印且因为雪漠的实修、发愿和发掘得以传承开来，就具有了普世的意义。雪漠还谈到道教道家文化里同样有很深邃很美好的文化和传承，比如金丹大道，他说同样面临着失传，不是说经典或者知识层面的，而是真正的实修成就，比如道家讲的元神、阳神的修证成功。他问过很多修习道家的人，也包括问过我，问“遇见没遇见过真正修成丹道的大师？”回答几乎都是“没有”。一些学者也在研究丹道，写了作品，但这些还不足以传承丹道，因为没有修证的成就。雪漠先生专门强调，道家功夫同样需要每天三四个小时的专修，常年累月的实修才能成就，不是学习一些知识就是学道了。雪漠老师的话也令我惭愧。我好多也学道，但“修”之一字，愧不敢谈。我发心好好向雪漠老师学习，努力实修。

雪漠老师还谈到闭关实修的事情。昨天的访谈中他也谈到学佛的实修和隐修，比如在2009年前，他的兄弟、父母、同学并不知道他修习佛法的事情，他一直在隐修。昨天还谈到，佛道的学问一定要修证，不然，会是死亡了的符号。他还没有点名地提到中国一位杰出的梵文学家，也是国学大师，研究印度文化、佛教文化几十年，但他一生生活在纠结里，和家人、学生的关系处不好，矛盾很多。说明他所学的只是知识，不是智慧，自己没有受用。雪漠先生讲到的这位大师，我读过他的传记，在雪漠演讲提到这位大师的前一天，我和澄源谈起过这位大师，结论和雪漠一样。我谈到他，是因为阅读《一个瑜伽行者的自传》时，看到尤迦南达的上师圣尤地斯瓦尔，是一位精通《薄伽梵歌》的上师，印度教和瑜伽师的根本经典之一就是《薄伽梵歌》，而《薄伽梵歌》只是古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里面的一部分。这位大师把《摩诃婆罗多》翻译成了汉文，但并没有因翻译在灵性上得到启示和升华。这才是令我感叹的。同样，读雪漠先生的书，一些人虽然读了，但没有在灵性上提升自己。这要反省。

一百岁的叶曼老人也来到了会场，她的到来给会场增加了气氛。很多年轻人并没有感受到，我们见到的是一位世纪老人，一位百岁老人。老人侃侃而谈，谈的是中国文化的发扬和她的忧患，她的所思，谈的是从何处入手来发扬文化，谈的是中国的历史，尽管讲得有点散，但形散神不散，围绕着中华文化和老人的拳拳之心来讲的，表达了老人的关注点。老人希望先教好老师，再教好学生。老人希望从“三百千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入手教育孩子学国学；老人还谈到了人性的善或恶或者非善非恶；谈到老子的“常无欲以观其徼”，谈到空性里的妙用，谈到本体的妙用；老人谈到秦始皇统一中国的伟大意义，谈到孙中山和蒋介石的伟大贡献，他们也是和秦始皇一样的伟大人物；她谈到“大秦”在古代西方语言里的意义；谈到唐代和汉代对道家和儒家的不同推崇，由此造成的文化中心的差异，汉武帝推崇儒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唐朝崇尚道家；谈到唐密的传入中国；谈到“胡”人与中国文化，我们词语里的“胡说”、“胡闹”之“胡”，都指“胡人”，在当时就是指外国人或者少数民族人；谈到“姓”字的“女生”的意义和母系社会的女性崇拜，也谈到男权的树立和儒文化的关系；谈到了禅宗，大迦叶的破颜微笑与会心一悟；谈到武则天的伟大贡献，“则天”，以天为则，武则天自名武曌，曌则日月当空，也是天的法则。叶曼老人还讲到简化字和繁体字，讲到六书，她说她不喜欢简化字“叶”，这个字，有个“口”，老是想着吃东西，看着也嘴馋；而繁体字的“葉”，草字头下面一个“世”字，世字下面一个“木”字。木上有叶子，世世有生机。叶曼老人一直把雪漠称为大师，她非常谦虚。老人坐在轮椅上讲话，吐字清晰，语气平和，中气十足，面上皱纹很少，头发依然黑亮。这位百岁老人的演讲，一些年轻人没耐心听，可是，他们忘记了，这是一位百岁老人在演讲，是一位传承着南怀瑾、陈健民上师法脉的大师在谈她一生的学问和经验。她讲到了自己当年追随南先生的情况，后来，由于读了陈健民的《曲肱斋全集》，她告诉南怀瑾先生，自己要找陈健民上师学佛，南先生不仅没有反对，还说陈上师是个大宝藏，听了法以后可要回来告诉他。叶曼老人还讲到自己在美国沈家祯居士家见到陈健民上师的情景，也讲到了沈居士学佛的精进，以及沈居士对夫人的爱，夫人临辞世前，沈居士请来陈上师为夫人说法，愿她听闻佛法而受益。

叶老讲的很多话，都对我有启示。我经常对朋友们说：这是一个缺乏大师的时代，但我们还能有幸读到一些真正的大师们写的书，有幸和大师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就是我们的福报。有幸能聆听大师的教诲，就更是福报了。今天，我和妻都珍惜了福报。因为雪漠和叶曼老人的加持和出席，与会者都有福了。雪漠说，叶曼老人讲的，和他讲的是一个意思。

我在会场里总是闭目静听。我定力不够，感觉只有闭目了，才会听得更加专一。昨天在会场里，我也是闭目聆听，会后，被一个参会者批评，以为我睡着了，还说我闭目的形象不好看。今天，我也是闭目聆听，回家的路上，澄源批评我，说闭目不好，人家在录像，你闭目，好像睡着了，后面一些听者也在背后议论，说那个人太没礼貌，坐在第一排，竟然睡着了。后面还有人议论那个在第一排睡着了的家伙是谁。

真的抱歉。会场上只怕没有几个人像我一样专一地聆听，每一个发言者，不管讲得好，还是讲得一般，讲得离题，还是讲得在题，我都在聆听，听到了演讲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而那些把我看作“不礼貌的睡觉者”的人，自己生心不说，也没有专一聆听。听到的妻批评，我说：他们都是看外在的人。即便我真的睡着了，丢人也是我丢人，管他们什么事？

我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因为，无需辩解什么。我告诉大家的是：要学会寂静的聆听，非常专注的聆听，特别是在雪漠、叶曼这样的大师演讲时，更要寂静地聆听。我让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化作心灵的光明和喜乐。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写出每个演讲者的演讲要点。身边的张先生对佛学、藏密很有研究，对雪漠的作品深有感悟，谈了阅读雪漠作品的三点感受，最后感谢雪漠上师写出了这样好的作品上，真的要感谢乃至感恩雪漠写了这样的好书给我们阅读，作为灵魂的营养。一位复旦大学的教授也谈到了他读这本书的感受，他说了一句非常好的话，就是：《无死的金刚心》是一本能成就信仰的书。也就是，阅读了这本书，你就会生出信仰，或者，对信仰会有深刻的看法。他说：自己希望在这一生能“乘愿而来，满载而归”。我倒想把这句话改为：“乘愿而来，悟空而归”。这是我希望的。宗教社的史先生认为雪漠的作品里有创新精神。中央也在提倡创新精神。因此，雪漠的作品与大时代是合拍的。

作为雪漠的老乡或朋友，抑或是被请来的“嘉宾”，投资者安凤影女士我认识她有十多年了，算是老朋友了。昨天，公司的副总打电话邀请我和澄源一定参加。安总要我说几句话，我就从文学方面谈了四点，这里只把我讲的内容要点列在下面。

1、文学的社会功能，肩负着提升读者品位、社会品位的功能，《无死的金刚心》就是这样的好作品，能提升阅读者的心灵品位。

2、当代文学与国学的发扬。站在“大国学”的立场，藏密、香巴噶举也是国学的内容，中华民族所创造的文化的总体就是国学。《无死的金刚心》写到了香巴噶举的传承、教诲、修法、思想、境界，这样的作品也是在传承中华文明。

3、中华传统小说里的“修道文化”的继承和发扬。古典小说里，几乎所有的小说里面都有佛道思想，哪怕是很多禁书如《痴婆子传》、《肉蒲团》这样的书，故事的归宿也是佛道，以及因果报应，或者成仙成道。《西游记》就是借助故事写丹道的修炼。《红楼梦》，由一个青埂峰下的灵石的动心到凡尘走一回（贾宝玉），到经历了悲欢离合、荣辱兴衰，再到返回到青埂峰下，这就是返本还源，这也是修行的境界。《好了歌》是非常好的道歌。一百年来，这种“文以载道”的、通过小说形式写佛道修行以及成就的作品不多见，雪漠的小说就是这样的佳作。我还谈到，雪漠写这样的作品需要很多时间研究历史文化，不是他能通灵或有神通就可以写，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学者，他所写的西藏、尼泊尔、印度的风土人情、历史风物，都需要研究。我说，写这样一部小说，仅研究与准备、写作，至少需要十年之功。我也提到了我写《终南修仙记》，就是想通过小说的形式来探讨丹道的传承与修炼。

4、最后，我讲到海德格尔在《诗意的栖居》里提到的：文学的本质是还乡。这里的还乡具有象征意义。在基督教，与上帝合一，进入天国就是还乡；在印度教，与大梵合一就是还乡；在佛教，明心见性，证见本来，或者往生佛国净土就是还乡；在道家，与道合一、天人合一就是还乡。还乡就是心灵找到终极的解脱与归宿。雪漠的小说《西夏的苍狼》里不断寻找的琼，就是《无死的金刚心》里的琼波浪觉，他寻找娑萨朗净土，就是还乡。寻找了很久，回到了起点，原来娑萨朗净土就在这里，在还乡的当下。

我是最后一个发言者。雪漠在前面的演讲与问答中，谈到了解脱就是彻底的自由或者超越。说解脱，有宗教意识，可是，说自由，说超越，人们容易接受。其实，变化的只是名相而已。一些读者提出了一些问题，比如禅宗著名的“婆子烧庵”的禅机，有人请雪漠回答。雪漠没有答复，说他在《光明大手印：实修顿入》里已经讲了，请读书。一位读者问雪漠的修证境界，也请雪漠观察一下他（提问者）的境界。雪漠说自己没有境界，自己只是破除了内心的贪欲而获得了心灵的自由而已。至于别人的境界，问话的人自己看自己，我不会看。

雪漠的答复真的好。由于我是最后一个发言者，听了那些提问，我就说：真要是读懂了雪漠的《光明大手印》系列著作，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假如你还有这些问题梗在心里，那说明你还没有读懂他的书，还需要接着阅读，深入阅读。

散会时，在走廊里我见到了很多老朋友。澄源也见到了陶子，这位雪漠文化传播者，一位热心的女孩，陶子对澄源是“闻其声不见其人”，且亲切地叫她“澄源姐”，今天“见到活的了”。读者丁毅先生拿着我写的《道德经真义》要我顺便提个字，我就写了一首镶名诗：

真人丁野鹤，修道入深山。丹士亦弘毅，德厚自成仙。

听雪漠的演讲，总会给人很多启示。我对义弟逍遥子说：一定要读雪漠的书，他是一个明性见性的人，读他的书也有加持。我便送《无死的金刚心》给他，愿他能和我一样在书中受益，也愿其他读者都能在此书中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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