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一个人在自己创作的时刻越专注,自我潜能的爆发就越纯粹。
蒋勋:我们的内心是否住着另一个自己?
01 未打开的盒子
我想跟大家分享在艺术层面上的一些分析,或者解释电影、绘画、文学这类艺术中的一种“无力感”。
我说的“无力感”是指,在艺术中,其实有一部分是不能够完全用逻辑、理性,去彻底分析清楚的感觉。
我相信,有一个世界是我用理性都无法完全达到的。
而这个世界在艺术的创作与欣赏中,一直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所以我想,也许这次可以很大胆,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打开艺术创作的世界。
我说的“打开”是指,人大概都有一个很复杂的经验库。
我用“仓库”的“库”来形容它,是因为我相信这个仓库里面封存了一些非常复杂的东西。
一般在我们的教育体制中,或是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大概从来都不被鼓励,也不被允许去将这个仓库打开。
我相信,每一个人其实都有这样的一个仓库,或者这样的一个箱子。
它里面到底藏的是什么?
也许我自己从来也没有触碰过这个仓库,到最后可能变成永远打不开。
因为它打不开,所以会觉得里面可能没有东西,亦或是里面的东西与我无关。
可是我相信在人的世界里,这个盒子、仓库里面所封存的部分一直是我自己非常感兴趣的。
对于自己和对于人性的部分,大概都让我觉得,在理性分析所学来的东西后,忽然觉得很不实在。
我们说某一个人跟我们所理解的一般人的行为不同。但在不同行为的本质层面上,还可以细分出非常多的成分来。
在艺术史上其实不乏这一类的人物。
02 理解人性的复杂
“疯子”是所谓的正常人对于一个他不了解的一群人所加的一个名称,也可以是一个很笼统的概括。
当我们读完福柯的书,读第一章还没感觉,但到了第二章,你就开始发现他其实在指正什么叫做“疯癫”。
他用了一个非常精彩的解释来形容“疯癫”。
“疯癫”是理性的禁区。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理性,我们说自己不是疯子,是因为有理性。
所谓的“疯癫”,是理性达不到的地方。
在法文里面,当把它界定为理性的界限的时候,其实是说我们的理性是有限制的。
但它同样也指那个禁区,我们称它为“疯癫”。
如果说“疯癫”是一个负面的意义,那它只能说明正常的理性根本无法理解那个世界。
正是以这样的一种观念,让我们重新去看待梵高这类的艺术家。
我们只能看到梵高是“精神病”,是“疯子”。
“精神病”跟“疯子”的意思可能是指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一些人群。
但我希望在创作的世界里,有更多人性的潜能能够爆发。
如果同时强调理性,它就变成了矛盾跟冲突。
今天不断地在心理学的领域有研究发现,像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梵高这些艺术家们,之所以有旺盛的创作力,是因为他们潜藏的潜能特别强。
因而能够冲破一般的世俗理性,而将内心深处的东西爆发出来。
03 被隐藏的本我
如果尝试对本我的部分去做研究,尝试去分析他们,会觉得好像有一个我们很害怕、很恐惧、很不想认识的米开朗基罗或是梵高的部分被挖掘出来。
甚至我们在读弗洛伊德的个案分析时,读到不想再读下去。
是因为我们宁愿只认识心中理想的米开朗基罗和梵高。
可是,在另一方面,当我们了解到人类的文明,尤其在西方的近代,它越来越趋向于成熟,是因为它勇于面对真实的人性,不愿意去掩盖人性的真相。
真善美的基础是基于对人性真相的理解。
如果人性的真相没有被真正理解,那么真善美其实是作假的、虚伪的,它也不稳固,也不牢固。
心理学研究的发展对于二十世纪的艺术影响是非常之大的。
而对于我所从事的艺术史或者美学的研究,也总是会有新的挑战出来。
如果我们用自己过去比较传统的教育体制去讲艺术史和美学,其中一定有很多东西是根本碰不到的。
例如梵高,我们看到在最近这些年,世界各国的文学、诗歌、电影,都在不断地试探这个复杂的灵魂。
先不说这个灵魂它是好或是坏,我们说它真是复杂。
可是,在另一层面,我们也必须承认,其实我们的内心深处大概也都有梵高那复杂的部分。
只是我们受到的教育,让我们更倾向于相信,其实是我们掩盖了内心深处的其它部分。或许是特别纯粹部分。
就像是艺术创作,一个人在自己创作的时刻越专注,自我潜能的爆发就越纯粹。
我在画画的时候,我会想别人喜不喜欢我的画?如果别人这样想,我会怎么样?
一旦这样想,其实我的手就已经受到牵制。
其实我们很难保有真正纯粹的自我。
可这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我以前做系主任的时候,发现自己很假,现在好一些,可还是有社会性的东西在里面。
我一直想,我的内心是否住着另一个自己?如果让它出现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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