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吹满头

杏花吹满头

文\任崇喜

明媚的阳光下，一树树宛若烟霞的杏花，开得是那样绚丽、烂漫。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人们自然要“看尽春风不回首”，携着花香上路。

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以杏花待客为礼节之尊。瘐信《杏花》诗曰：“春色方盈野，枝枝绽翠英。依稀映村坞，烂漫开山城。好折待宾客，金盘衬红琼。”将一枝杏花插入瓶中，置于几上，幽香弥漫，满室增辉。

盛唐时期，人们喜欢以杏花做头饰。“莫怪杏园憔悴去，满城多少插花人”，勾勒出唐朝街头风景。唐武宗会昌四年，“牛李党争”正烈，杜牧深受其害。从黄州调任池州刺史途中，杜牧沿着牧童的指向，遥见杏林丛中酒帘飘动。在细雨霏霏的杏花村，他端起盛满感伤的酒杯，饮下的是心中的寒，还有腹中的酸。

宋朝人极其爱花。汴京“是月季春，万花烂漫。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种种上市，卖花者以马头竹篮铺排，歌叫之声，清奇可听”。卖花翁“以花为粮如蜜蜂，朝卖一株紫，暮卖一株红，屋破见青天，盎中米常空，卖花得钱送酒家，取酒尽时还卖花”，这是何等诗意的生活？邵雍的一句“更把杏花头上插，逢人知是看花来”，极言宋代插花风盛。临安城中，杏花开放时节，女子头戴杏花冠，坐在所谓的花架上，任游人观赏。她们明眸皓齿，朱唇香腮；花儿胭脂般浓艳，开得红云缭绕。游客看人也是看花，人花两相宜，各得奇趣。

相对于桃李等花，杏花的开谢让人难以把握，就像可遇而不可求的情感。宋代叶绍翁的《游园不值》：“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诗中写游园不得只好返回，回头望去，却看到园主人种植的杏花出墙闹春，恰如其分地道出了杏花的秉性。后人读书不求甚解，竟专用最后一句形容风情万种的女子，让人实在无奈。

“一枝红艳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邻家墙头上伸出的那枝红杏，俏丽亮眼，春意漫溢，然而墙外的行人却正伤春惆怅。“花褪残红青杏小”，难道，谁又如苏东坡一样，听到墙内佳人的笑声吗？

“魏紫姚黄各占春，不教桃杏见清明。”杏花颜色薄凉，文文弱弱，似乎不是乡野之物。早开的杏花，在风寒的侵袭下，更易飘零。或许，一片随风而谢的杏花，就能让人愁思满怀。《红楼梦》里，黛玉葬花葬的是桃李之花，“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有理由相信，如若眼见红销香尽的杏花，黛玉的内心更会一片荒芜。“杏脸褪红，桃腮中酒，多情月姊蛾眉绉。”点点轻红浅晕，细数风尘，沉静万千心事，放任一江春水向东流。

因为有别样寓意，红杏才更显得清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宋淳熙十三年，在家乡赋闲五年的陆游，奉召入京，居住在临安城西湖边的一个客舍中。聆听着窗外的潺潺细雨，品着撇去了白色泡沫的香茶，回顾前半生的官场生涯，诗人不禁想起家乡闲居的日子。

雨后的黄昏，杏花零落，斜阳残照。一袭素衣的杏花，恰如乡下女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它远离都市的霓虹，在乡间风光着，也寂寞着，只有香气萦绕。难怪，王国维《人间词话附录》说：“温飞卿《菩萨蛮》‘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少游之‘雨余芳草斜阳，杏花零落燕泥香’，虽自此脱胎，而实有出蓝之妙。”

“雪漠亲子阅读”掌门直播（扫码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