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克洛夫斯基：马可·波罗的大汗觐见之旅

 

什克洛夫斯基：马可·波罗的大汗觐见之旅

 

别儿哥率部渡过伏尔加河。

伏尔加河对岸以前就不太平：鞑靼人抢劫，俄罗斯人抢劫，他们为得到食物和马匹而常常袭击行路人。

需要作出一些决定，于是波罗兄弟决定前往布哈拉——那是享有盛誉的著名城市。

商人兄弟在荒漠中走了十六天，既没有遇到城镇，也没有看到要塞。商人兄弟从萨莱市往东走，绕过里海，从咸海旁边经过，靠着它的左边行进；走过宽阔的阿姆河的河滩地，绕过雄伟的城市乌尔根奇 ，来到布哈拉城。

在泽拉夫尚河 下游一个美丽的绿洲之上，在长长的沙赫鲁德 灌溉渠边，座落着布哈拉城。它在古代是强盛的萨曼王朝的都城。其居民以富有和学识渊博闻名。萨曼王朝领土的北部边界始自遥远的草原；王国的东部延伸至蔚蓝色的天山山脉，南部边界是波斯湾，而在西部萨曼王朝拥有的土地几乎一直到巴格达。在这里，在这个王国的土地上，阿拉伯人学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工艺和艺术。他们从这里最先把来自中国的纸张运到了中东和欧洲。

在阿拉伯人统治萨曼王朝时期，穆斯林来到布哈拉，这座古城便成为伊斯兰教的后盾和穆斯林学者的避难地。后来在十世纪的时候，裕固族--突厥的后裔--征服了布哈拉。十三世纪蒙古人进犯布哈拉。

伟大的王国瓦解了，城市被烧毁。

抵抗时间较长的是撒马尔罕 。保护它的是一些工匠和穆斯林宗教学校的学生。

布哈拉很长时间里都是一片废墟，但是尽可能地慢慢重建起来。在它周围又修起了城墙。

商人兄弟走出沙漠看到了这些土墙，它们是青灰色的，墙上有垛口。但是城市离的还很远。城前的大地上满是墓地和花园。

商人兄弟离城市更近了一些。城墙的高度超过三支长矛；厚度相当于两支长矛；城墙上有十一个大门。垛口之上耸立着一百三十一座塔楼。商人兄弟进入市内狭窄的街道。街道一般都是六七步宽，很少有八步宽的。喧嚣的水渠从城里流过。城里有一些暗绿色的池塘，池塘边树木低垂。走出沙漠以后，暗绿色的池水也令人倍感惬意。街道两侧的房子狭长，是用粘土抹的，没有粉刷成白色；屋顶是平的。

整个城市都在经商，热闹非凡。山丘上有一座城堡。城堡里住的是蒙古人——城市的主人。 只有一个大门可以进入城堡。波斯人、印度人、鞑靼人、穿黑色长袍的犹太人、中国人聚集在城里。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市场。布哈拉城即便已经遭到破坏，却依然是察合台汗国最好的城市。

商贩们在这里自由自在。

在这里兄弟俩做了三年生意。

布哈拉最好瓷器来自中国。

丝绸来自中国。自来中国的还有一些黄金制品。

那里人们谈到女人的时候往往说，她如同中国女人一样美。

谈到中国的工匠则说，他们有两只眼睛，而法兰克人就有一只眼睛。

商人总买二手货是不好的。货物应该在价格便宜的地方购入——应该在会织布、会烧制白色粘土的地方购买。

当时大汗忽必烈的使团正在布哈拉，忽必烈统治着所有被蒙古人占领的土地，而他本人则住在中国。

两个威尼斯人便跟随使团前往中国。

他们知道，蒙古人占领了中国，也知道蒙古人的村庄就在城市附近。蒙古人总是在城里买肉，但是他们对汉族人不信任，然而很多东西自己又不会制作，也不擅长管理征服的国家。因此在中国的蒙古人那里，萨拉逊人与信奉聂斯托利派的叙利亚人过的很好。大概威尼斯人也会过的不错。可以在国家的征服者与擅长劳作的汉族人之间起到桥梁的作用。

此外，如果与公使同行，沿途居民将会提供饲料和备换的马匹，那么去哪里不都一样吗。

威尼斯兄弟怎样去的中国，无人知晓。可以认为，使团经由撒马尔罕到了旧伊宁，并从那里走上北部的天山大路。

在撒马尔罕城下的草地上放牧着笨重的战象。

许多道路上都有湍急浑浊的水渠穿流而过。

城外，在射程以内的地方，耸立着两座塔楼，其高度恰好可以扔上去石头；塔楼是用泥土和人的头骨建成的。旁边两个较小的塔楼用的也是同样的材料。

城市的花园里种满了果树；条条大路从高大的绿荫浓郁的树林通向一个又一个的池塘。

两位旅行者住在大汗的宫殿里，那里有数目众多的房间，都是用黄金、浅蓝色颜料和光滑的砖面装饰的。

宫殿坐落在一座高高的山丘上，周围环绕着护城河之水。

披甲兵戴着头盔和格子形状的面甲守卫着宫殿。

花园里散布着一些用彩色花毯和刺绣丝绸搭建的帐篷和遮阳棚。这些花毯我们现在称之为乡花彩幔 。宫殿的墙壁上都装饰着粉红色的帷幔和丝绸。帷幔用银质和镀金的金属钩束起来，金属钩上面带有绿宝石、珍珠和彩色丝绸流苏。

当微风吹过宫殿里半明半暗的房间，流苏便摇摆不定。

这景象美极了；这样的东西是可以经销的。

但是据说中国的宫殿更为华丽。

威尼斯兄弟前往那里。

驿站的服务使旅途变得轻松。很多道路上都设有供来客专用的豪华住所。这些住所的用水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到那些地方要走上一天。到处都是马匹。大汗的使者到来以后，就从疲惫的马匹身上取下鞍子，换上精力充沛的备用马。这还不够：如果使者或者亲王的马在路上走累了，他们要是看到归个人私有的其他马匹，就可以强迫这个人下马，把马据为己有，任何人都不敢说"不"。

不仅只有这一条道路这样提供马匹，整个领土上都是如此。如果把大汗的公文下发给商人，他就可以像使者那样出行。商人带来货物和消息。

忽必烈希望能在几天之内就获知自己领土上各地以及各边境的消息。

可汗说，最好让信使或商人两天就能到达他那里，为此宁可累坏两匹马，也不要为了保全一匹马而三天到达。

道路两旁排列着标明距离的里程碑。

信使每天应该走不少于十里格 的路程。每里格约等于欧洲里程单位的两英里。但是信使每天却走十五或二十多里格。如果马累倒在有人居住的地方，马肉就卖给居民，如果马累倒在路途中，就把它扔掉。所有这一切波罗兄弟在旅途中都看到了。商人兄弟就这样与大汗的使者同行。他们渡过浑浊的河流，穿过一些绿洲，那里的棉花已经成熟，棉花的绒毛既像羊毛，也像柳树的绒毛。

大汗的权力带领着商人兄弟一路走来。暑热到了夜里也不消褪，风又大又炎热。

他们走过沙滩。一些马匹在翻越沙丘时陷了进去，沙丘上沙波粼粼，就像威尼斯海滨浴场旁边浅滩的海底在水下泛着涟漪。沿途遇到一些罕见的干枯的柽柳。过了沙滩便是城市，那里到处都是苹果园。山脉被白雪覆盖，远在天际。

在苹果园和泛青的白雪之间，浓密的云杉林青魆魆的。

长长的云朵没有飘动，而是驻足在山旁，那里山谷的暑热融化了积雪。

草地丰美。湍急的河流遇到水渠便分流而去。接下来的道路通往山上。银色的山脉到处是铁青色的悬崖，重峦叠嶂，展现在威尼斯人面前的是长春真人 所描述的山脉，他曾从中国南方前去觐见成吉思汗，而且再没有人描写过此山。

迎面而来的岩石更加巨大；不论马车还是马驮着骑手，都不可能从这里通过。人们下了马，把马牵在身后。

松树笔直，如同蜡烛一般，一个挨一个地直插云霄。鸟儿们没有鸣叫。冷清而沉寂。蓝色天空中弥漫着的浓郁的蔚蓝融化在风中的针叶林里。

南坡上仍然温暖，在北坡上威尼斯人则感到了寒冷，仿佛他们穿的不是毛料衣服，而是铁。

四周都是悬崖，覆盖着厚重的白雪。在这里需要保持沉默，因为大家都担心发生雪崩。继续向前行进。经过布满白色骨头的田野，再走过一百座沙丘，夜里把马血涂抹在脑袋上，因为害怕会有鬼神。

接下来还是山脉；从远处看它们是白色的，像沙子一样，走近才知道，山上都覆盖着积雪。

继续往前走。周围已经见不到人影；双唇干燥，整天整天默不作声地赶路。大地就像干涸的大海的海底。

穿过雪地走出山区进入了草原。四面八方看到的只有略微泛黄的云朵和凋萎的植物。接着遇见了一条河。河流穿过岩石和沙土，河里几乎没有水，但它依然令人愉悦。终于看到了人类的住处、黑色的马车和白色的蒙古包。

走了很长时间，终于看到了城墙，长长的城墙，就像十四个小时的长夜一样。城墙自远方蜿蜒而来，延伸向弥漫着黄色烟雾的沙漠。它是用粘土修建的；墙脊上砌着石头。没有人守卫城墙，因为以前修建它是为了防御草原游牧民族，而蒙古人早就越过了这道城墙。

大汗住在距离现在的北平不远的夏日行宫里。在这里，商人波罗兄弟得以休息，他们学习觐见大汗时怎样才能不绊到门槛，学了很长时间。大汗事务繁忙，没有很快接见这两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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