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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磨”《白虎关》的理由

2011-06-15 08:14 来源:雪漠文化网 作者:明子 浏览:60615429

  最近在看《别林斯基选集》,不免有点汗颜。之所以脸会发烧,是因为我认为自己还没有一颗真正评论者的心,说得再白些没有一个“人”应该有的那颗心。因为在我眼里人的神性占据着绝对的地位,我只能从这一层来看自己与世界。自从明白了人本有的神性后,就再也无法退回了。也许正如雪漠所言,一旦明白了,就再也不愿糊涂着过。但平庸不会马上退场,它已经深入了人的骨髓。就好像《白虎关》里的屠夫赵三。祖辈是屠夫,今生是屠夫,说屠夫话,穿屠夫的衣服,屠夫早淹了他,他想不屠夫也不可能。假如他想从屠夫里裂变出来,就得有足够的信心和毅力。因此,如果说苦修需要忍,那么于我而言,忍的不仅是寂寞更是平庸。

  别林斯基用剖文解诗,来剖自己,来与平庸抗衡。最后,他把自己塑造成了真正的人文代表。人以文表,文以人存。人、文相合时,精神世界变得悲壮而宏大。我们可以想像,一个向上的灵魂,与黑暗反复地较量,无数次地撞击平庸之壳,每撞一次就流一次血和文。雪漠就有那样的经历。他曾掌握了一些从文的技巧,而且小有成就。当他发现了自己的浮夸后,便放弃了熟练的笔法。失去了笔法的他,什么也没写出,家乡嘘声一片。他像祥林嫂谈阿毛一样地谈文学,但没有指路的老师,也没有同道志友。一个人在黑暗中苦苦地求索了五年。从他书中的序、跋或是访谈记录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在那五年中,总想拿把刀捅在胸口。直到有一天,他豁然开朗,苦尽甘来。但不是每个人的苦都会换来甘。比如写死了的路遥。雪漠也曾谈起过他。他是苦死的,但他还没苦透。同时,他也缺少宗教修养。相反地,因为有了宗教修养,雪漠熬过了苦,升华了苦,化苦为乐,化凡尘为净土。因此,我们不要轻飘飘地理解那悲壮。许多时候,许多人就是追寻悲壮时消失了。现在想来,能够悲壮确确实实是一件苦事,但能选择这样的苦事,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当求索的光明突破了外壳,朝阳般冉冉而起,血染般红了大片的天地。我们惊叹万分。但转而间却是一片纯净,悲壮也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原本就是那样宁静、自然。甚至是不经意的。它不是含泥的珍珠,也不是包尘的黄金,平平常常。但却本自清明、高贵、神采奕奕。这便是真正的光明心,宗教精神、人文精神的终极。

  然而,我们坚决不能“大看”光明的乍现,甚至以为那宁静唾手可得,仿佛不经“修炼”,就“一口吞三江”。且看,坐在亥母洞里,不多时便有了超然宁静,甚至有了妙妙禅乐的兰兰。她最初觉得“生命里有了神。神是什么?神就是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有祸,神替你化。有罪,神替你灭。有苦,神替你消。有病,神替你治。神是救星。神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神还是裁判官呢。神高悬明镜,洞察秋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白虎关》雪漠)于是,她把性命、命运统统地放到了神的手里。有了神的相助,她多年来内心的纷争熄了。她苦苦的婚姻,早令她忘记了啥是爱。有的除了被合法强暴的肉体,就是像席子一样遍体的抽痕。最令她痛心的,莫过于女儿引弟的死。我想,女儿那可爱的脸蛋儿,就像插满了万颗针的砧板,她的心就是板上的肉。每想到一次,就被“剁”一次。就这样,苦无边的她想要结束这些……现在,神来了,神会裁判。神释放了她的苦,她的相思,她的爱,也释放了善与恶。为此,她有一颗能坐来下的静心,有了一份心量,一种眼界,更高地审视了她曾经的生活。她有了一个盼头,一个希望——金刚亥母——救命的灵芝。

  也许你要问,这就是人性中的神?这就是救了兰兰的药吗?别急,不妨把这些当个引子,看看那兰兰的心究竟发生着怎样的变化。

  “兰兰静极的灵魂在流淌。由你淌吧,流吧。那不是兰兰,兰兰已空灵了。身奇异地空灵,心也奇异地空灵,没有杂念,没有念想,没有自己,没有‘没有’。那神也罢,仙也罢,是遥远到心外的事。”(白虎关》雪漠)

  神不见了。刚才她死命抓着的神不见了。但她不再慌张四顾,不再绝望。不,那慌张、绝望根本就没存在过。

  随着兰兰的清明,她明白了所谓的那个神,并不与自己对立的存在,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身中的神性需要通过像筛子一样的东西,细细地品察。兰兰妈也信金刚亥母,但当老伴老顺问她,我打你时,亥母在哪里?她就一脸木然了。是啊,那个能保佑你的神哪里去了?对于这个疑问,你可能在书中找不到什么明确的答案。你也可能想知道作者有怎样的心思。于是问题又回到了最初。我们需要细细地研、磨式的阅读。文中当然有答案,但你得先研了自己焦燥的心,粉碎浮燥和纷飞的念头,静静地坐下来,再磨炼那颗心,守住那份静。这绝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读,这是在读一本书的精神,更是在读你心中本有的神性。没了这种精神,任你看遍所有图书,也只是知晓了一些知识罢了。而那知识不仅成不你的助缘,反而会害了你。但也正如别林斯基所言,“读得懂的才算是伟大”。这句话多么具有二面性。没有那种精神的书,不需要“读者”。而无法读出好书中精神的人,也不需要好书。什么是好书?不要问别人,请问自己是否有那颗研、磨的心,有没有对那种精神的追求。没有,无疑你不是好的读者,你甚至不需要读。

  对于无知的人,答案是助长其傲慢的毒水。因此,放下概念,先静静地读。如果我们做到了这一点,那么作者可能会非常欣慰。当然,我们不是为作者而读,更不需要他的欣慰来填补自己。我们只会感到灵魂的这次撞击,是如此地深刻,它甚至还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兰兰的命运就是这样变的。与我们不同的是,她并没有通过“读”这个形式,而是坐禅。由此可见,能承载精神的一切表象,包括文学作品等等,都具有同样共性:让人正视灵魂,升华灵魂。而一切能接近明白的种种形式,包括读、坐禅等等,都会带领着人们由具象到无形,由混沌至清凉,由方法到“观月”。为此,我们会打破所有的概念,而直趋本质。然而,这一点正是大部人最缺乏的美德。这种缺乏从不因你是高官、富有者、知名人士而比常人更健全。事实恰恰相反,越是与心外之物靠近的人,离那美德就发的遥远。

  那个“神”,要表达不只是人最后升华的那个光鲜的刹那,完美地人神合一。真正完整的“神”,包涵了整个“修炼”的过程。只有那个过程才说明了其价值,人神合一的价值。否则我们就不必追寻。还记得菩提树下苦修成就的佛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吗。他们的那个过程远比他们证道的结果更能说服人。如果与此相反,那么无疑你还执着着那个光鲜的结果。也许他们不必说什么,只稍稍地展示一下自己曾走过的路,便能让信仰之人获得解脱。也许宗教还赞美着那种信仰与追寻的过程,但现代的文学却已经少有这样的精神了。记得雪漠曾说,你可以没宗教信仰,但你不能没有宗教精神。

  我想起了那段花儿,尽管不是我写的,但我却想唱:

“花儿本是心上的话,不唱时由不得自家。

钢刀拿来头割下,不死就这么个唱法。”

《白虎关》雪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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