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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推荐《大漠祭》的对话录

2011-05-07 05:47 来源:雪漠文化网 作者:盖光\王玉凤 浏览:64958286

关于推荐《大漠祭》的对话录

我无意中向一位老师提及西部文化,力荐他阅读具有代表性作家雪漠的《大漠祭》,谁想,老师真的深夜辗转两个图书馆才借到了《大漠祭》,看完后,接着读上了《白虎关》。我内心好感激这位老师,阅读西部,了解武威,进而知道凉州的老师,为了能让老师阅读地顺利,我尽力说明书中一些方言名词的意思。    ——王玉凤

 

盖光 

有了解,但了解不是太多。西部文化我一直是比较喜欢的,不仅文化,作家的风格也是独特的,地域特性极为明显,这是一个让人既神往,又反思的地方。看到过关于雪漠的一些评论,但其作品还没接触,我接受你的意见,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接触的。关于西部,对贾平凹、陈忠实等有了解,看了他们一些作品,但他们并不过多写贫穷,尤其是贾,世俗性较重,总是与时代相伴。不好意思,我还不知你的家乡,是在西部吗?惭愧!

王玉凤

哈哈~,我是甘肃的,老家就《凉州词》中说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马踏飞燕的故乡——凉州,现在的武威市,雪漠曾经应该算是我的老师,只是交流少而已,但是,他的人品我很敬佩和了解。您说对了,贾平凹的小说世俗性很强,说得重一点,迎合着文学界的潮流变化。雪漠关注宗教,关于人性永恒的问题多一点,作品朴实但思想厚重,只是没生在文化大都市,也没有让评论家们可赚钱的家底,所以被冷搁了。

但是,现在很多良知的文学人,还是抛开金钱和权势,逐渐开始挖掘雪漠了,以前我记得您在课堂上讲过一个作家叫叶广芩,说她只身去陕西体验高原,然后写出人与自然相对论的高深作品,那么雪漠也是这样一位作家,描写内心真实的作家,只是大概你稍微要了解一下凉州文化了,因为雪漠的作品中纯乡土的东西占有一定分量的……

盖光

你的家乡是一个非常富有韵味的,有着厚重文化底蕴的风水宝地啊,那里的风光一定是震撼的,有朝一日一定去观澜。我是非常喜欢厚重,有文化本根的探求,有对神性的思索,能够深层次剖析人性的作品,想必雪漠也是这样的作家。或者在当下,这样的作品只能从“边地”作家那里寻找了。

如果一个作家将人性写得肤浅,没有更深层次地阐释人性或是美好,或是扭曲的自然、文化根基,这样的作品不一定是好作品。如果能够以清新的风格写人性的美好也是难能可贵的,但现在,这样的作家已经很少了,像当年的香雪、明姑娘那样的人物也不多见了,我不知道现在的文学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作家越是成熟,越是老道,越是有了大名气,其作品有时就越是世俗,铜臭气就较重,视野也狭窄了,思维也迟钝了,往往会迎合大众接受,而无法震撼大众。

事实上,缺少了震撼力的文学,其价值就会弱化的。我会尽快阅读雪漠的作品。其实,对我来说,谈不上什么才华,观察、体验、品味人生吧,并能够随时机而传达,我也庆幸能够从事现在这个职业,能够与这样多的青年才俊近距离交流,可喜、可贺!

王玉凤

我的家乡在富裕之地人的眼中大概除了干旱,就是贫穷,只剩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了,说是悲凉,似乎是原生态较好的地方;说是壮观,似乎人又稍微与外界隔绝。那里地处边疆,伦理道德观不是很强,个性随意,大山广漠的,人的幻想较多。

我的家门一推开就是巍峨的祁连山脉,连绵起伏的,在我十几岁时,就偷偷跟着大人爬到了祁连山主峰——冬青顶,没有石阶,没有庙宇,没有香火,只有半山腰牧羊人的小土屋子,那时候什么也不怕,走着古老时候打柴人踏出的小道,径直从凌晨六点走到中午两点,达到山顶,如今,还有谁,会在无法通信,没有豪华酒店的深山沟里敢去玩,那是不要命了!那时候我还希望有山贼呢,因为山贼是个传奇,我想见见,也想见见野山里的老虎啊什么的,现在,谁还敢去一个人走山路啊!其实如今,我的老乡还是在端午的时候去爬山,没有手机,没有任何联系,只带一壶水,一块饼,我是个女孩子,因为很小就这样只身走过无人,无什么安全措施的原生态山,所以胆子很大,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可怕的,因为祁连山我都爬到顶了,我还怕什么,在冬青顶往下看,众山小,大河山川尽收眼底,当年的杨家将就是在冬青顶观察外族人的入侵路线,做出作战策略,每次因地形优势,打出了杨家将的金子招牌。

您什么时候,去一下,回来后绝对有不同的感受……

盖光

这几天很忙,没来得及回复你,主要是你的话语让我深思,让我感触。

今晚,我到东校区借了雪漠的《白虎关》,整个图书馆就这一种,还大部分放在东区,看来只是为大一学生准备的,不过副本不少。翻了翻目录,有“花儿”的意思,比较可亲,一看就是西部汉子的恢弘、挥洒,有气势。

开篇的题记这样写道:“当一个时代随风而逝时,我抢回了几撮灵魂的碎屑。”其实,面对现代工业化进程,生活的原本及其精灵几近消失殆尽,人们只能去抢救了,当这些原本和精灵消尽后,当人们都被现世所掌控时,山的灵魂,水的精灵,情的灵动,生命的灵性也会随之而消却。唉,无奈啊!我们只能自我感受了,去寻找那不应失去的“灵”

我看到你的家乡,你的童年,好像就是一部小说,一部恢弘气势的长篇,是没有尽头的长篇,也是饱含灵境的长篇。

我看,你应该搞点创作,把你的家乡、经历写出,把你看到、想的写出,把你的深层的体验写出,应该是不错作品。因为,你有特定的生活境遇及背景,有着在祁连山脉游历的经历,那里山山水水滋润了你,也锻炼了你的心力和魄力。这都是创作的先在条件。同时,你在交谈中展露出的独特的审美体验,对生命灵境的敏捷的悟性,使你能够去创作具有着优质的个人条件。

我还有一个较深的印象,或者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有一次毕绪龙老师等组织了一次讲座,最后提问时,你提了一个比较能够让人思考的问题,后来在我的办公室咱们还交流过,我曾经向你表示,我对“80后”这个词的异议。其实,那时我对你就有寄予,我认为,你是比较有思想的,能够在特定的场合发表自己的看法,应该是有胆力的。这应该是你后来发展的内在条件,不要让繁杂、琐细的生活把自己智慧消磨,发现自己,发现生活,发现大自然的美是同样重要的。

你的描述,让我对这大山有了新的期盼,在不长的时间里,我会找机会去体验的,融入那迷人的神圣之地,去寻求原生态的灵性和美感。在当代文坛,展露西北风格的创作,女性作家还是不多的,男性作家只是粗狂,豪放,甚至含着粗野,无节制,风格大体相同。而当今,还真是缺乏女性细腻的观察,体味,我真是企盼能够有这样鸿篇巨制。最近,我在读叶广芩的《采桑子》,这是她的原本风格,她的西北风格里总是无法褪尽她的血脉传承,如果,我们能够看到西部血脉流淌出的柔性制作,那该多好啊!

王玉凤

好的,我要好好努力,谢谢您对我的肯定,巧了,我刚读完叶广芩的《玉堂春》,一是懒,二是贪玩,也正准备写点什么感悟的,日后有机会,我真想亲自带老师进深山一趟,最近老师痴迷摄影,热情丝毫不亚于年轻人,这种激情是我所羡慕的,现在的我们“未老先衰”了,总是一副沧桑的样子,要向您学习,要积极和努力才行!在这里,阅读资源有限,不过有心的话就可以克服的,我非常喜欢读书,所以一切困难我都想法克服来阅读……

盖光

写完这些后,我又深深地思虑了一下,我想你还真正适合创作,这有可能是你自己的一个突破,后悔在学校时没有扑捉到,忙里偷闲做点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好啊!暑期,你忙什么?我这几天正抓紧看《大漠祭》呢,《白虎关》已经看完了,还是非常震撼的,气势恢弘。

王玉凤

是吗?哦,有点灵犀的感觉,早晨留言后突然想起,应该问您《大漠祭》看得怎么样了呢,有什么看法呢?雪漠可以说像陈应松一样是书写底层文学的作家,许多都来自他的亲身经历,例如《大漠祭》里灵官的哥哥,就是雪漠的弟弟,当年雪漠没钱替弟弟的麻醉师送礼,结果没有给麻醉,他弟弟在手术台上像杀猪一样的嚎叫,对他的心灵触动非常大,这些是我小时候见雪漠时听他亲口讲的,我那么小,也是被震惊到现在……

盖光

 这几天出门了,这时刚回来,没看到,很遗憾。《大漠祭》读完了,首先要谢谢你的,不然我还没有阅读雪漠的计划。他的底层叙事还是很有特色的,视野比较宽广,尽管是在大漠的背景下,但实际境域是超越的,更加宏阔。他的叙事背景放在改革开放的过程,写了这一过程中普通农民的辛酸,实际是有普泛性的,有时与所谓社会主义新农村不合流,但却是真实的。从目前读的两部来看,《白虎关》在艺术方面更突出一些,《大漠祭》的原生态味更浓一些,而其中的宗教意味也主要在《白虎关》中,其中除了兰兰的信奉以外,在莹儿那里,灵官已经幻化出灵性,已经褪去现实的肉身存在,成为莹儿的“神灵”。

雪漠的书里有宗教色彩,所以信仰力量凝厚,我其实还没有完整看完,或者再读过,期待你的解读!

王玉凤

您已经把灵魂读出来了,作家是孤独的,但是,有能知解灵魂追求的人,此生无憾,和陈应松有一些直接交流,发现,尤其是描写底层文学的作家,似乎都很孤苦,不像通俗小说那样受媒体的热捧,而现在一些评论家也是跟着形式识时务。所以,真正意义上的作家是辛苦的,所以,您的阅读,他们好欣慰的,您要有什么想法,一定告诉我,我准备整理成对话录贴博客上去,我博客上有雪漠老师,让他知道,有人,虽隔远方,但一样懂他……

盖光 

而灵官这个“神灵”不是虚幻的,是曾经的现实存在,但这个“神灵”伴随幸福应该是永驻的,但他却翩然而去,由实幻化为虚,化为一种理想,一个向往,成为无尽的追索。让人对曾经的现实也产生了怀疑。这其中给予人非常焦灼的思考,现实给人带来的是什么?幸福有时又是什么?生活的这种磨难何时终止?底层的人们何时才能褪去这复杂境遇的缠绕,而获得他们应有的幸福?难道真正像莹儿那样,像兰兰那样寻求自身结局吗?莹儿就像曾经的烈女,似乎现实给予她的似乎都是磨难,她的的幸福似乎只有到另一个世界去找寻了。说到莹儿,雪漠的作品中对女性着墨不少,但他对女性思考的更复杂。

这一段时间我正在思考关于女性主义的问题,最近指导的本科及研究生的写作,也涉及这些问题。这些作品中,似乎又存有了双重结局,两代女性有着不同的结局,而世世轮回,似乎两代女性又在行走古已有之的女性结局。

王玉凤

灵官在,某种意义上,实则就是雪漠自身追求的一个完美“自己”。

在底层生活的女性,大多古老而原始,因为宗教或者迷信封建的影响,性格上会出现多重或者双重的矛盾,或者追求自我肯定,或者臣服于宿命说,在干涸的大漠中,说人性和人道是处清凉之泉,因为缺“水”,所以,生命一开始容易妥协,不能够丰盈,当,挖掘到沙漠深处,才知道,原来灵动的“水”在覆表之下,那么,整个小说的感觉不再苍白干瘪,自然盈盈水间,味况萌生!最是里面的内涵和思考让人被吸引,华丽辞藻并无多少!

盖光  

世事进化到了20世纪末,女性的结局似乎与几千年前别无二致,这是时代的悲哀。

兰兰在“金刚亥母”那里才能寻求灵魂的安抚,莹儿只有到另一个世界才能摘到自己幸福的果实,而现实给予她们的除了无奈,就是磨难,而这种种磨难不仅是社会运演的翻版,有父辈的无力,以及男权性及男性话语强势所至,更存有女性自身演绎的轮回。这里似乎是在20世纪末唱着一首千年的挽歌。

实际,我始终在思考,女性的社会地位,女性自身权利话语的形成等问题。我认为,女性在真正意义上形成自主性是社会进步的标志。因为当下社会关系中男权越来越盛,因为政治、经济话语是掌控当今社会的两把主箭,实际其他一切都是附属,是支流,而这两把箭就是男性权利的集中表现,尽管人类社会行走了几千年,但未改变的却是这两把箭,从这种意义上看,人类是驻足了,甚至有时有退步的嫌疑。

所以,我在研究生态问题时对这些问题也进行了深度思考。从这里,我又想到了,作家、学者,尤其是对人文性关注的人,起码要有三种责任,或者是素质:一是关怀性,并且是具有深层思考的关怀,而不仅仅局限一般的物质性关怀;二是思考性,不仅仅是自身的思考,而是引发更多人的思考,这其中包括对理性、理想、神境的思考与向往;三是境界性,这不仅仅是自身境界的找寻及设定,更重要的是思考人类的境界,思考“诗意栖居”的境界。

王玉凤

我把我们关于雪漠的评论单独整理出来了,以后我要是读研,我打算把自己家乡的文化,好好整理一下,您的意见很重要,因为您是用另一种特别思维思考的。盖院,真得很感动您对西部代表文化的阅读,因为雪漠的书里包含很多的宗教,读来很费神的,很钦佩您能沉心阅读品味!

盖光

我现在正在读《猎原》,其中生态批判性较浓,读完后再与你交流。同时,我从网上又订了《西夏咒》,来后,抽时间再阅读。我非常赞同你读研时能够深度研究雪漠,因为你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有与作家直接交流的条件,由此你可能成为一个厚重底蕴的批评家、学者及文化工作者。雪漠是一种特有的文化现象,其一是他的西部自然、地域及文化的特殊境遇;其二是他个人的特殊生存环境及生存磨难;其三是他自身独有的思考方式。其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也是潜在因素,就是他的创作中很少受到意识形态性的熏染,很少有都市文化状况的掌控,很少有受到先入为主的左右,所以写来能够自然,浑厚,能够凸显自身的个性魅力,人性开掘也就有了深度。我认为,这是一个应该好好研究的文化现象。

盖光

其实,在阅读中,我也思考了很多,上次重点谈到的女性问题,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因为这段时间我关注女性主体问题较多,还有一个原因是所带的学生大都是女生,故也多考虑了女性问题。

王玉凤

其实,真正有思想的女孩子,尤其阅读后思考的女性思维,很奇妙的,我曾经常常想,男性的创作和思考角度怎么会是那样的,或者描述怎么会这样的,当把一个客体尊重起来时,了解后才发现,别处的世界也是风光明媚,看了《第二性》后,才知道,女性的命运成长更为惨烈,争取自我也更为艰难……期待你的论言。

 

注:

盖光:(男、山东理工大学文学院副院长、硕士生导师)

王玉凤:(女、甘肃武威人,毕业于山东理工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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