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生起的妙用

真心与妄心，融合体显用。

真心无污垢，空觉灵知生。

我前边说过，所谓真心，就是没有污垢、没有污染的心，就是不受外部世界诱惑的那个心，就是不受自己欲望左右的那个心，就是不受你情绪影响的那个心，就是不被各种因缘污染的那个心。

真心的特点是：空、觉、灵、知。所谓“空”，就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惹尘埃”；所谓“觉”，就是时刻警觉，不让妄念扰乱了心的湛然空寂，即“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所谓“灵”，就是敏捷、敏锐，能妙察万物，五智俱足；所谓“知”，就是觉性朗然，不昏不昧。不是无记和顽空，但又不是凡夫之“知”，不明真心的凡夫之知便是妄念。

真心生起的妙用，是真心面对世界时产生的各种反应。我在写小说的时候也能安住真心，这时，笔下流露出的所有境界都是真心的妙用；听到悦耳的声音是真心的妙用，闻到扑鼻的香气是真心的妙用，跟朋友聊天是真心的妙用，知道自己要去一个什么地方也是真心的妙用。

不过，要是你丢了真心，那“妙用”就是一种妄心了。什么时候算是被妄心蒙骗了呢？如果你闻到炒牛肉的香气，耐不住肚里馋虫的怂恿，将医生叫你戒食牛肉的忠告抛诸脑后，只顾满足口腹之欲，那么你就被妄心蒙骗了。守得住根本，才能真正地生起妙用。

根本是什么？是真心。真心为体，妄心为用。体就是本体，用就是这个本体在面对世界时的妙用。换句话说，体用之说就是守住根本，并能生起妙用。真心和妄心一个为体，一个为用。要是没有妄心的显现，真心之用就无法体现。你要是经常处于真心状态，而能生起妙用，那真心才称得上大用。当然，要是你不明真心，妄心就会牵走你，你就又流于凡夫了。

有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遇上了过不去的关卡，觉得人生无法继续下去，看不到希望，身心皆疲，于是内心有一种恶魔的声音便趁机对我们说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呢？活着太累了，不如去死！死了，一切就都解决了，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瞧不起，再也不用担心饭碗不保，再也不用担心我爱的人抛弃我，再也不用担心一切的一切……所以，有一天，股票大跌，有人万念俱灰，就跳楼自杀了。谁知道他才落地呢，股票又开始反弹。他想象中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露宿街头、衣不果腹等“定数”，原来都会发生变化，只是他的妄心害了他。世界就是这样的。巨大的灾难还是人的妄心造成的。

当你有足够的清醒和理智，能够跳出自己面对诸多现象时所产生的妄想，就会发现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这意味着，你当然要承担自己的选择与行为所产生的后果，但这后果未必有你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承受，因为凡事还是会有变数。对于上述的可怜人来说，他的死亡是一种变数，股票的回升是一种变数，恐惧情绪的消散也是一种变数。即便在股票市场亏光了钱、欠下巨款，他还是有可能重新积累财富，或者换一条路可以走，他甚至有可能会看透红尘上山修行，谁知道呢？可惜他偏偏选择了死亡。他的可怜之处，我们的可怜之处，不在于遇到了什么事情，而在于用一种错误的态度面对人生。

当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时，其实还可以选择我们的态度。许多时候，即使真的不能选择时，我们还可以选择接受。正如我的小说《大漠祭》中老顺常说的那句话：“老天能给，老子就能受。”老天能给，是天的能耐；老子能受，是人的尊严。

【随注9】《真心直说》中谈到了真心的妙用：“或曰：妙体已知，何名妙用耶？曰古人云：风动心摇树，云生性起尘，若明今日事，昧却本来人；乃妙体起用也。真心妙体本来不动，安静真常，真体上妙用现前，不妨随流得妙。故祖师颂云：心随万境转，转处寔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故一切时中动用施为，东行西往吃饭著衣，拈匙弄箸左顾右盻，皆是真心妙用现前。凡夫迷倒于著衣时只作著衣会，吃饭时只作吃饭会，一切事业但随相转，所以在日用而不觉，在目前而不知。若是识性底人，动用施为不曾昧却。故祖师云：在胎名神，处世名人，在眼观照，在耳听闻，在鼻嗅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法界，收摄在一微尘，知之者为是佛性，不识者唤作精魂。……于日用不迷，自然纵横无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