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一本书，一种永恒——读《西夏咒》

一本书，一种永恒

               文/陈思

《西夏咒》中有几个反复出现的话题，一是死亡，二是命，三是梦，四便是永恒。

对于我来说，永恒是一个非常神圣的字眼。我总在有意无意之中寻找着那份永恒。很多年以前，想到人从出生到死去，最多不过短短几十年，学习、工作、生活，然后化为灰烬，生生灭灭，留不下任何痕迹，总觉得内心有一个空洞，无论如何也填不满。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我的存在，我对这个世界有着怎样的价值？我总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活着。

但是，事实上，太多人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了一辈子，就像《西夏咒》中所说的：“他们仅仅是一地的落叶，岁月的秋风一吹，他们就踪迹全无了。你面对的，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虚无和空旷。记得那句话不？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在还拥有生命的时候，许多人有钱有权，过得风光快活，但一口气提不上来归于泥土了，别说不能再拥有生前所拥有的一切，连他的存在都会被下一代人遗忘。

《西夏咒》中也说：“那些征战四方的英雄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大多豁然大悟：他们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他带不去铜板，牵不走美女。成山的金银，熏天的权势，也仅仅被子孙暂时保管。总有一天，也会易主。他们发现，除了他赖以掩尸的八尺黄土外，他一无所有。”

我的外公是个非常杰出的学者，有着极为崇高的品格，但是他没有达到相对的永恒。在我出生的第二年，他因为冠心病过世了，对于他的一切，我都非常陌生。我努力回忆着他，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痕迹。那么杰出的一个人，竟然轻易地就被岁月埋掉了。

“要不是你，那雪羽儿，也会被岁月埋了的。”《西夏咒》中如是说。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西夏咒》，我们，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在人类历史上，曾经有一拨人经历了非人的苦难和折磨，这么执著地追求着崇高的精神境界，并且达到了终极超越？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上真正的永恒，又是什么？

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向往着永恒，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这向往形容成一种“空虚”。你翻开很多文学读物，那空虚都会扑面而来。这无名的空虚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吞噬着他们的心灵，让他们陷入莫名其妙的孤独。为什么？因为向往永恒的人们，不知道怎样才能达到永恒，总觉得它是一个太遥远的字眼。就像理想。很多人心目中的理想未必有着十分明确的内容，但那个词总煎熬着自家的心灵。

《西夏咒》中阿甲、雪羽儿、琼们跟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很早就知道自己向往着永恒，并且放弃了红尘中的诸般享受，不断地追求着。最终，他们获得了自己的永恒。

实际上，我们总活在梦一般的虚幻之中。为什么这么说？如果你停下奔波的脚步，止息纷飞的念头，在宁静中观察世间一切，就会发现，世界上的事情无不像《西夏咒》中的梦魇一样，无论喧闹、平淡、痛苦还是狂欢，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如果你还记得它们，它们便存在，连你也忘记了，它们便像从没发生过一样。真真假假，梦里梦外，又有何区别？这梦一般的虚幻无常，跟我们所向往的永恒之间，有着“不能调和的矛盾”。

所以想要在虚幻中建立一种相对的永恒，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大痴”，正是圣人与凡夫之间的区别之一。

那么，阿甲、雪羽儿和琼，他们获得的又是什么永恒？

雪羽儿的永恒，是一个永恒的真理：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阿甲的永恒，是他之精神与智慧的延续；而琼的永恒，则是他心中的永恒。

其实还有一种永恒的，就是《西夏咒》带给他们的永恒。《西夏咒·谈“打碎”和“超越”》中说：“但那精神，会以故事为载体，传递给千年间活过的人。这精神会照亮心灵，许多人因此离苦得乐了。这，便是意义。”这，也便是他们的永恒。

梵高对生命和人类有着烈火一样炽热的爱，他把这些爱都倾注在每一幅画作之中，虽然不为当时的社会所理解，但这些画作最终成为了经典。即使他的肉体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但每次看着《星夜》，我，和无数个我，便会想起他那颗骚动而热烈的心。

正如，许久以后，被《西夏咒》所震撼的人们，会时不时想起琼、雪羽儿、阿甲、吴和尚、久爷爷这些个“形而上”的人们，并因为这种想念和向往，而生起无穷无尽的力量，灵魂的力量。这就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