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经历的人和事

我所经历的人和事

文\雷贻婷

我的生命里遇到过很多的人，他们来的来，走的走。曾经听到过一句话：“很多人来到你的生命里，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后来发现，真是如此。有些人和你共同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时常会让你想起。有些人可能和你没有太多交际，但是，他的生活本身会让你引起对生命的思考。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扮演了一个“坏人”，让你失望、痛苦、悲伤。有些人就像个“天使”，他给你的生命带来了阳光。这样的人真的很多，当再去回忆那些过往，那时的快乐与悲伤早已经化作内心的平静，它们都变成了一种感慨。真地很想谢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的出现，人生怎会有那么多的精彩？

很想写写他们，就像讲述一个个小故事，把他们的经历浓缩在短短的文字里。就当作是对他们的怀念。我不敢说，几年之后，这些记忆依然还会深深地留在脑海里。趁着年轻，趁着他们还留在心里。他们不是什么很伟大的人，就是世俗中的普通人。但就是因为深在世俗，他们身上的一切才让我有深深的思虑。有时会有一点心酸，和生命的短暂相比，有些人在我的生活里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但因为这些个短暂的相遇，拼成了我丰富的阅历。虽然我这个年纪，谈阅历还尚早，但是我的心灵之程已经跋涉很久了。

每一个在我身边出现的人，总会带给我思考，然后丰富了我的价值观、人生观。有些人可能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给予当时的我很大的帮助。人生有许多个关键的点，类似我们生命中的转折，也类似我们做出的每一个选择。促成这些转折和选择的人，我一直都在心里深深地感恩他们。比如在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期，我陷入无法自拔的焦虑状态，有缘遇到一位善良的老师，仅仅一面之缘，短暂的聊天中，她为我介绍了一位日本心理学家森田正马的书籍，她说对我会有帮助。就是这本书，让我在那个时期找到了暂时缓解内心痛苦的方法，那时的我，把它当做救命草。当你真地陷入焦虑时，是急需外界力量的帮助，把你从中牵引出来的。对那时的我来说是多么雪中送炭的事情啊。再比如，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在一次网络聊天中，给我传了一本张德芬的电子书《遇到未知的自己》，就让当时迷茫中的我开启了灵性世界的大门。让我进一步接近内心的向往，也可以说是内心的困惑。因为有困惑，才有了寻求解答的向往。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这一个个不经意的帮助，就促成了现在的我，还有现在的选择。他们都值得我去珍惜和怀念。

人有的时候是需要回首一下过去的，以防很多事，很多人在你的脑海里渐渐地淡去。而且，以我个人的经验，很多时候只有你回过头才会明白那些人、那些事对我们的意义。

我想记录的人或事挺平凡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说说他们。可能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另外一种人生。我不想自己去过多地评价他们，有时候我未必看得那么清楚那么本质。就像一件艺术品，艺术家在展览时，只是在旁边标上作品的名称和艺术家的姓名，并不会对作品进行介绍。有时候我看不懂一件作品时，就想知道艺术家自己是怎么想的。后来我才知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听导演李安说过一句话：“人和人之间没有真心诚意的交流，生活是很空虚的，人生是荒谬的，而深层次交流不能明讲，只有靠艺术，靠电影，靠这些虚幻的东西、假设的东西，在里面交流，然后你感觉上没有那么孤单、没有那么无助。”扯的有些远了，我是想说就让自己真实的记录那些人那些事儿吧，仅仅是希望看到的人能够从中得到点儿什么。究竟得到了什么，这不是我决定的。                                    

一、小朱和小朱爸

小朱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是画油画的。

小朱的爸爸，曾经是全国很有名的资深雕塑家。对于小朱选择油画，他的父亲非常反对。尤其是小朱画的抽象派油画，在他父亲的眼里简直是狗屎不如。因为他的父亲是真正跟着师傅拜师学艺出身的，手头功夫堪称一绝。他可以把一米多高的大卫雕刻的和米开朗琪罗刻的一模一样，形体结构也非常标准。所以他对于艺术的基本功夫很看重。他认为艺术除了内涵之外，更重要的是手上功夫。对于现在的油画行业，分为三种风格：有写实的、写实与抽象相结合的、有纯抽象的。所以对于小朱这种纯抽象的风格，小朱爸是最看不起的。小朱和父亲的关系非常不好。如今他和女朋友住在另外一套房子里，和父母分开住。

说起小朱的女朋友，他俩的经历也真的是让人佩服。他们是在云南的画室认识的，高考之后，小朱女友考上云南的一所大学，小朱考到家门口的天津美院。就这样大学之后他们就开始了异地恋。小朱女友的父母年纪都很大了，她曾说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父母亲生的。父母对她很严苛，没有给她多少爱。所以大学没上多久，她就坐火车跑到了小朱所在的城市投奔小朱。而小朱也二话没说，带着她在他父母另外一套房子搭伙过日子了。听说中间，小朱女友的父母从云南来到他们所在的城市寻找过她，骂小朱是人贩子，还揍了他一顿。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俩已经领了结婚证。因为大学还没毕业，所以仅仅只是领了证。我问小朱：“她父母来到这儿之后呢？就这么轻松的让你俩在一起了？”小朱说：“哪儿能啊。她的父母很看重钱，他们在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有钱的人，但年纪有点儿大。非要她回去定亲。我对他们说我照顾她，不让你们出一分钱。”我问：“就这样？”小朱眼睛小小的，典型的天津人的特点，操着一口天津话说：“哪儿那么顺，她那次被他们拉走了。后来没两天她从窗户逃出来，坐上火车就回来了。”小朱说，她的父母后来也就没再找过她，但也真的没再给过她一分钱。这几年，他俩的生活费都是小朱的父母在承担。确切的说，是小朱妈总偷偷地给他们钱，平均两天去他们那儿一次，给他俩做饭、买菜、添置家用。小朱爸则是对儿子不管不问，就当没这个儿子。

我曾去过小朱的父母家，两层楼的空间里摆满了小朱爸的作品。小朱爸喜欢雕刻动物，有狗、鹰、老虎、鹿等等，栩栩如生，神态各异。还有其他各类的雕刻作品。小朱爸的工作室就在二楼的天台。他曾很得意指着天台工作室对我说：“那儿是属于我的天地。”我进去看了看，地方不大，但是看得出来小朱爸在那里面很自由，很快乐。因为小屋凌乱的风格和楼下整洁规整的家完全不同。小朱妈和两条牧羊犬生活在楼下，就这样他们和谐地生活着。可能是主人都不热衷于户外活动的原因，所以家里的两只狗身材夸张的胖。那两只牧羊犬原本应该是瘦型犬，但是因为常年不下楼，所以胖的跟球儿似得。因为地板滑，那胖犬走起路来又不能很好地平衡自己的身体，所以总是趔趄着在屋里穿梭着。他们住在顶层，所以从不把狗带到楼下散步，大小便都在屋里解决。不仅不放狗下楼，连小朱爸妈自己也都不怎么下楼。这样的生活，在当时的我看来真的难以接受。这不是与世隔绝吗？

虽然现在我也过着差不多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是我和小朱爸的状态是完全不同的。听小朱爸讲话感觉到一种愤世的情绪。他是曾经很有名的雕塑家，但是随着中国艺术市场的发展，曾经工匠艺术家已经开始不被推崇。而创作型的艺术家成为艺术市场的主流。艺术作品更强调一种灵性的东西，而不是单纯的手法和技法。所以像小朱爸这种用纯熟的技法做出的写实艺术品渐渐不再占领主流市场了，取而代之的是在他眼里看做四不像的东西。其实那些是创作艺术品，有它象征的内涵在作品里面。我理解小朱爸的心情，听说曾经的他在南方生意忙到做不完。各个公司、厂家门前的雕塑作品很多都是出自他的工艺。后来时间久了，工艺越来越纯熟，而且他自己也渐渐提升了作品的艺术性，就上升到艺术家的领域了。其实小朱爸在艺术上是很有追求的。他向我介绍他的雕塑工具，用的都是很先进的数码器材。图纸也不再自己画了，而是利用电脑软件做成三维模型。而且每件艺术品的造型都很有味道。他说每件艺术品都是他的孩子，有上千件上万件了。但是现在的他很闲，几乎很少有人再找他做生意了。他解释说不是想赚很多钱，而是闲着没事做难受。其实我明白他心里有很大的落差，一定挺不是滋味的。他很不理解，大家为什么都开始推崇抽象主义，用他的话说那些都是垃圾。我明白身为艺术工作者的小朱爸，当然能够欣赏的出抽象艺术的美和价值，但是我也理解他的情绪。现在真正好的艺术作品并不多。因为艺术作品能够体现出创作者的内心世界。就如一本书可以了知作者的心灵境界一样。而境界也需要沉淀、积累、酝酿才能得到提升。所以稍显浮躁的心所创作出的作品也会给观赏者同等的感觉。但是市场推崇什么，就会有大量的作品去填充，就会有大批的艺术工作者去迎合。小朱爸所反感的也就是这些。作为在艺术道路上正寻找自己的价值的小朱也被父亲归到这一类人群中，所以父子俩一谈到这个话题就闹掰。最后干脆不见面。既然不对盘，那就不相见吧。

后来我就很少和小朱联系了，听说他准备带着老婆出国。如果是现在的我，那时一定会和小朱爸聊聊，因为这样消极的状态让他的生活一定不会很快乐。他的境界也离真正的艺术家有很大的差距。艺术家曾经是我非常崇拜的对象，因为它是超越普通世俗工作的一种身份。成为艺术家的人，必然在心里有一种高尚的追求。而他们的心灵更接近真实的心，后来我明白它叫真心。真正的艺术品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味道，它没有太多的刻意和做作。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像画家常玉，去世时仍默默无闻、不被赏识。而今，西方公认他为世界级的绘画大家。 生前他一直受国内的家人接济，日子过得很坚信，但是他并没有心灰意冷，愤世嫉俗。而是把艺术当做自己的生命的一部分，不因外界而影响他对艺术的追求。心的境界决定了一个人在追求理想的路上走到多远。心的境界也决定了沿途的风景是美好还是荆棘密布、寸步难行。一切都源于那颗心。

二、三姑

她是一个别人眼中很富有的人。因为富有，所以财大气粗，为人有些强势。应该是很强势。我称她为“三姑”，虽然没有亲缘关系，但是这已经是晚辈对她的统一称呼了。

三姑是国家公务员，而且还是在一个很有权势的政府单位工作。那时妈妈手上有些积蓄，所以想拿来做投资用。干妈那时在三姑所在的城市买了一套房子，很快升值了。于是妈妈也想在那个城市买房子，既能升值又可以为我以后做打算。就这样，我们奔赴到那个城市，并在三姑的热情帮助下，看遍了那里的所有房源。虽然后来没有买到房子。但就这样，我认识了三姑。她和妈妈年龄差不多，她的儿子和我同岁。她的婚姻至今无人知道，包括她的家人。她有三个姐妹，她排行老三。但是在她强势性格的映衬下，她更像老大。听说她的家人没有敢问她丈夫去哪里了，谁问她跟谁翻脸。只知道很多年没有见到她的丈夫，不知是离婚了还是分居了。也不知老公是在国外还是一个城市。我觉得很神奇，这种事还要瞒着亲戚。但是慢慢了解了三姑的性格，我也就觉得她这样做很符合她的性格——强势、霸气、要面子。

她是个美人，虽然人过中年，但是具有一种成熟的风韵之美。五官立体，尤其是一双眼睛，很大但有些凸出，所以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角色。和她接触，你就会感受到她的那种热情。而这种热情你只有接受，不能客气的拒绝，因为那仿佛已经是种命令。好像你在她面前只能一味的听从。她是有这个资本的，因为她能够给很多人带来帮助，也有很多人来祈求她的帮助。那时的我对善良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所以我觉得三姑应该是个很善良的人。毕竟她愿意帮助别人。但是我又觉得别扭，和这个善良的人在一起总会觉得哪里很不舒服。因为她的强势让你明显感觉到一种压力。        

她的家在市中心，两百多平米的房子，只有她和儿子住。她的儿子和我同岁，已经上了大学。所以只剩她一人，形单影只。因此她的家中不断的有住客。何为住客？就是不间断的会有她的远房亲戚，或者远方亲戚的远房亲戚来到她家暂住。目的是为了托三姑在城市里找份工作。一般人是不愿意常常有亲戚在家中常住的，最多是面子过不去，所以暂时住段时间。但是在三姑这里我没有看出她的不乐意。而且听说已经连续住着好几个亲戚了，如果不好好工作，她就会把他撵走，然后再问亲戚们有没有人想到城里来工作的。最多的时候，家里住了两三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她也很乐意培养他们，教他们做饭做杂事。有一次去她家做客，看到了一个叫亮亮的男孩。俨然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不短的时间了，被三姑培养的很像一个称职的厨师兼后勤。我明白为什么她的家中常有住客。并不是亲戚们多无端打搅，而是三姑希望家里有人气儿，所以她愿意老家的孩子们来到这里。

都说三姑是个热心肠人，这一点大家都认同。但是她的帮助似乎不是无偿的。她觉得帮助了你们，你们也应该为我做事。所以常常听到她的抱怨。而欠她人情的人也因此很为无奈。毕竟是欠了人情的，但是三姑有时提出的要求让他们也很为难。能求她的人都是没钱没势的人。但凡可以安稳的生活的人，谁会扯着脸面去求人。而且求三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她的强势与高人一等的感觉往往会让面子薄的人望而怯步。

和三姑的接触不多，仅仅见过几面，但她挺喜欢我的。因为我很尊敬她，人也很乖很听话。其实那是我的一种自我保护。因为她的强势让我不愿和她有过深的接触。只能多顺从一些，心里清楚她的性格。

就在前不久，听到了关于她的一件事，这件事让旁观者听到都是一件爆炸性新闻。更不要说当事者的她，生活该发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儿子，一个人跑到澳门去赌博，输了钱被扣押。究竟输了多少钱，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三姑把手上的多套房产全部出售，连自己住的那套房子也出售了，但这都还不够。于是她四处借钱，把她曾帮助过的人借了一个遍。她让曾经帮助过的老家的亲戚们给她凑钱，命令似的语气要求每家拿出五万。但听说没有一家拿出钱来。三姑受不了了，骂他们没良心，把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事都一一列举出来。但是那些老家的亲戚都闷不吭声，只说自己也没钱。后来，她的姐姐妹妹们拿出了一部分储蓄，但是和庞大的欠款比还是小巫见大巫。直到现在，听说欠款都没有还完，但是她的儿子被放回来了。据说，这钱是还不完的。一旦捅了这个窟窿，就要不断地往里面丢钱，不知是真是假。

前些天听到关于她的消息，生活一团糟。她的儿子并没有悔改，不改以往的堕落生活。而三姑，还在四处借钱。自己的房子卖了之后，就租了一间小房子。生活过的如何， 可想而知。

听到她的遭遇之后，我心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就是：人生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的她充满自信，过着贵族的生活。手上拿着好几处房产证，生活可谓安稳、富裕。一件事情就足以把她的生活全部改变。人生这些财富、物质太脆弱了。其实生活富裕的人很多，但是这样一个自信、强势、霸气的女人，她的生活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让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心酸。她让我真真地看到了生活的无常。没错，无常。无常天天发生，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但是总有些事让人心里很感慨，但憋了半天也只能吐出两个字——无常。一个人的钱财何曾真正属于他？无论她买的几套房产升值有多快，可是转眼就要以最低的价格卖出去，还要把卖房子的钱兜着一把全给别人。真像一场游戏。更让我担心的不是她现在的状态。而是她的儿子。这样的儿子做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倾家荡产，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以后恐怕还会有操不完的心。而她已经年老，哪里还有精力再去赚取大把的财富？我似乎感受到她未来的生活将是多么艰辛、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