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娅：《羌村》中的神秘力量书写与美感和价值观体现

《羌村》中的神秘力量书写与美感和价值观体现

文\王娅

一 对神秘的营造

《羌村》是作家雪漠暌违三年，精心打磨的长篇巨著。整本书，从头至尾都氤氲着一抹神秘的力量，而这也是促使雪漠写作的动力之一。正如书中所写：“百年前的一件悬案，牵动了‘我’的心，一种神秘的力量促使‘我’回到从前，纵有一双慧眼，‘我’是否一定能够看清那些男男女女们命运的真相？”

当然，也正是这种无处不在的神秘感，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寻着雪漠的步伐，将感受和见证羌村的历史，解开这百年悬案之谜。

羌村是雪漠虚构的一个神秘的西部村庄，被称为“云朵上的羌村”。羌村有着古老的历史和神秘的传说。“当遥远的羌笛响起的时候，中华文明还在襁褓之中。从三千年前起，它一直响到了今天。”

书中，雪漠塑造出众多个性鲜明、形象生动的神秘人物，如龙多格热，瘸腿扎西、春妮、格热爹、格热妈、妙音、二炮、温布……营造了一股神秘的力量，生命、权力、宗教、人物、爱情、仇恨……无不笼罩着一抹神秘的色彩。

龙多格热的出场便疑云密布，超乎寻常。即便是掌握着羌村话语权的寺院——延寿寺，对于龙多格热也无法给出确切的定论。在羌人心目中，龙多格热是神是魔，更是众口难调。有人说他是英雄，将他奉为神明，要为他修庙宇、塑金身；有人说他是恶魔、是厉鬼，听着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

“在民间传说中，龙多格热具足五种神通：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宿命通和他心通。因此，他可以随意地看任何想看地场景，随意地听任何想听地话，随意地去任何想去地地方，随意地化现任何想化现的形体，随意地知道任何想知道的事情，也能随意地了解他人和鬼神的心思。他唯一不具备的神通，就是漏尽通，也就是断除烦恼和欲望。延寿寺的朱古说，正是这一点，让龙多格热成了厉鬼。”

其实，每个人一生中很难会不受争议，即便是圣人，也会遭人非议。显然，龙多格热所具备的各项异于常人的能力，赋予了他神和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凌驾与芸芸众生之上，具备主宰和掌控一切的能量，他是神明，理该高居庙堂受人供奉。但是，他又不同于普通意义上的神明，因为他有凡人的烦恼和欲望，而这足以将他从神坛拽入地狱，沦为厉鬼。

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神是魔是人是厉鬼，不取决于别人的看法，而在于，他自己要成为什么。

二 对美感和价值观的引体现

雪漠更是将羌族古老的历史文化、风俗民情、传奇故事和一个个人物融入其中，赋予羌村美感和价值感。

羌村恰如一朵漂浮沧海的闲散云彩，柔美、浪漫、空灵、飘逸，处处洋溢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质朴、静谧的乡村与群山峻岭心心相印，孕育了羌人丰富多姿的情感和性格，赋予羌人炽烈的爱和无限柔情。恬静的田野、山林、溪流，倘若世外桃源。“羌人爱住半山腰，喜欢与云雾为伴，便使得自己的名族，有了一种仙气缭绕的神秘感。”

羌村似是一位承载无数传奇和故事的神秘的舞者，在雪漠鲜活、传神的笔下雀跃而出，款款走来。“三千年前，羌人戴着华美庄严的羊角头饰，从历史的幕后走上文明的舞台，舞出其独具特色的神秘舞姿。”

这里所说的神秘舞姿是羌族舞蹈，它蕴含着古老而悠远的历史文化及地域性特征，通常以原始、古朴的艺术风格表达一种对大自然、神灵的热爱、崇拜之情。羌族舞蹈舞步沉重有力，呈现出羌族人民长期处于一种艰苦、原始的劳作状态，而舞步沉重恰是人们处于恶劣的自然条件和农耕业生产环境下的一种对风调雨顺、常年丰收的祈愿，带有浓郁的“巫文化”色彩和祭天敬神的群体心理。《周礼•周官•司巫》中曰：“若国大旱，则帅巫而舞雩。”

“羌村，便是那历史的晕斑之一。它名为村，却又是西部最复杂最神秘的一条沟，沟通南北，有四十八个部落。据说，沟里住的，多是羌人的后裔。”羌村更是一座古老、悠远且充满传奇的襁褓，千百年来抚育着羌族人民繁衍生息。

“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西部村寨，却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笔中有猩红的英雄热血，有灼热的家族仇恨，有缠绵撕心的虐恋，更有对生命、正义和信仰的拷问。”

正是这些孕育于古老村庄之中翩然而舞的人物所具有的鲜明个性、爱恨情仇，让这座古老而神秘的村庄鲜活起来，拥有了生命和信仰。同样，这种神秘色彩和信仰感充斥着整本书，就如主人公隆多格热的命运一直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弄和掌控着，他始终无法摆脱宿命的安排。而瘸腿扎西又深陷信仰之中，他因崇拜隆多格热而发家致富，是信仰促使他一步一步走下去。

三 对英雄的悲悯之情

英雄自古多悲情。《羌村》中的主人公龙多格热亦然。雪漠通过深入调查龙多格热之后发现，他是一个充满热血、有勇有谋的好青年。他为了自己村落的利益而奋不顾身地与敌对村落斗争。

龙多格热是羌村阳寨人，这里有着广阔的草场，而同样是羌村的阴寨，却因为没有草场而一直借用阳寨的草场。久而久之，阴寨的人不甘心，便起了私心，想霸占草场，对此，两个村落的人出现了利益之争，双方之间为了争夺利益而打的头破血流。

在一次争斗中，阴寨的人打死了龙多格热的二弟和外孙。从此，在龙多格热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而这种仇恨，随着时月日益积累不断延续。而强大的龙多格热让阴寨的人占不了便宜，于是，便有人设计陷害他，诬陷他是劫匪，部落掌权者便对龙多格热施以酷刑，将他活活折磨致死。惨死后的龙多格热，灵魂无所依存，更是无法投胎，最终，他沦为复仇的厉鬼。于是，仇恨在重复中流转，成了羌村无法摆脱的噩梦。

作家笔下的龙多格热，何尝不是自古以来“英雄”的典型形象，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思想和能力，却又被现实卷入无数的利益的争夺之中，沦为工具，有需要时，他们迎难而上，奋不顾身，哪怕是牺牲生命，也要为正义、尊严而战，为自己的利益而争，每一次出战，都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每一次回归，纵然也是“江山再度王者归，千古传世荣光新”的荣耀。但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壮士亦有迟暮时，壮士迟暮亦英雄”的宿命。

“‘英雄’是个相对的词，能够突破种族、立场的局限，感动大部分人的，仅仅是一种舍己为公的精神。”

人生一世，纵然轰轰烈烈，但终归，都将归于平静，化为一抔黄土，风流掩尽，繁华脱落，盖棺定论的那一瞬，是英雄，是枭雄，是狗熊，自然有人去评论，而自己，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将化为虚无。曾经的荣辱得失、爱恨情仇，都将随风消逝，隐入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