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白虎关”——参加“雪漠研究中心”公益读书会有感

走出“白虎关”

——参加“雪漠研究中心”公益读书会有感

文\阿朱

隆冬。南华书院。

我们从古城甘州的四面八方赶来，未央和秦汉两位老师则风尘仆仆从武威赶到书院，严冬的寒意也被我们这场默契相约的温暖驱赶殆尽了。

“雪漠研究中心”公益读书会系列活动——“《白虎关》三位女性给我的命运启示”，在未央老师的分享中开始了。彼时，屋子最后面插着用来取暖的小太阳，也在静静地转动着，照耀着温暖着每个人……

距离我第一次听到“雪漠”这个名字，手中捧起那本《参透生死》，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在这期间，我读完雪漠的第一部作品后，对这个生长在甘凉大地、大器晚成的武威名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开始阅读他的一些小说及其他文化著作，其中我最感兴趣的是《老子的心事——雪煮〈道德经〉》，第一、二辑都读下来了，有种豁然开朗的顿悟，也有尚未揭开的内心谜团，还有自己对生命的思索。

做为一名普通读者，我也是雪漠的忠实粉丝，一个对西部文化有着深厚情结的西北女子。我默默追随着研读雪漠作品的这支队伍，见证了“雪漠研究中心”的成立，排队购书，满心期盼等着雪漠签名，和雪漠老师一起参加甘州区图书馆主办的采风活动……一路下来，也算对雪漠作品和其人有了一些肤浅的了解。

对于《白虎关》这部小说，我有着说不出的认同和震撼。那些乡土化的语言、熟悉的生活场景，我倍感亲切。在这片贫瘠荒凉的土地上，雪漠用种种的方式展示了一代人的灵魂。他们有着坚韧的生命力，与命运殊死搏斗，而又无力抗争，最后不得已与命运握手言和。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在分享现场，我认真聆听着未央老师的解读。她用自己的心灵和语言分析着作品中的三位女性的命运，一些思索也在我的心底里久久萦绕，有种不吐不快之意。

未央解读莹儿，用了这样一句话：“兰草，魂虽离尘香四溢。”对于这种解读，我深表赞同，而我更想用另外一种比喻来解读我心目中的莹儿：入淤泥而不染，粉身碎骨自高洁。未央分析莹儿的性格时，十多次谈到了“精神洁癖”这个词语，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他就是晚唐诗人、诗论家司空图（837～908）。后梁开平二年（908年），唐哀帝被弑，司空图绝食而死，终年七十二岁。司空图写过闲适的诗句“将取一壶闲日月，长歌深入武陵溪”，他明明知道生命之舟有许多航道，未必都不光明，未必都可鄙视；他明明知道人可以灵活一点，做忠臣也有很多方式，未必要搭上老命。可是，司空图仍然选择了用结束生命来表示与朱温的不合作。

同样的，莹儿亦有无数个死之外的选择，她可以将就，可以浑浑噩噩，可以委曲求全，在苟且中谋得一生平顺，但是她偏偏没有，她是一个有着君子操守和灵魂洁癖的人，所以她用死亡定格自己对美的追求和守护！司空图之死，是道义上的选择，也是美学上的选择，因为朱温等人支配的那个世界太恶、太残暴、太不美了，做为一个对“美”有洁癖的人，他受不了，他无法与之同存于世。莹儿之死亦是如此，对于美，她有着至高追求，书中有句话是这么写的：“爱是她活着的理由，为了这个活着的理由，她宁可不活。要是不能干干净净地活着，她宁愿干干净净地死去。”她是淤泥里的一支莲，到死也要彰显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洁！

月儿，未央说她就像一株向日葵，此心生不背朝阳。她对生活无比热爱，无奈之后有挣扎、抗争，她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在小说里得到了生动得体现，仿佛她就是我所熟悉的身边的人……最后她患了梅毒，虽然她也积极地治病，但当明白自己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时候，她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留存自己做为人的尊严和善良。她的故事，让我想起了现在社会上流行传播艾滋病的事件，一些人自己得病后丧失做人的理智，而把艾滋病传染给更多人，以此来报复社会。相比之下，小说里的月儿是多么得善良，多么得高贵！

最后谈到兰兰，她是西北大漠一株倔强的芨芨草，沙海芨草迎风而立。面对命运多舛，挣扎和对抗是我们活着的证明和痕迹。但是最终我们都要像兰兰那样，找到能走通的那条路。兰兰寻到了金刚亥母做为自己灵魂的依怙。恰恰是这个看起来最软弱无力的女子，却战胜并把握了自己的命运。我觉得兰兰更像是西北大漠的一眼清泉，长年遭受风沙的侵袭，却又无比的柔弱。老子《道德经》有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因其无有，故能入于无之间，由此可知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居善地，守拙、坚忍、透明，做为一眼苦涩的泉水，她终将在漫长的修行中，将自己变成供奉在佛前的一杯清水……世人拜佛，看到杯的人居多，看到清水的少，更鲜有人会去思索。眼前这一杯清水究竟经历了多少涤荡曲折，才得以用此刻的清澈宁静，欢喜自在，淡然凝视着万物众生……

有一点题外话，小说写到的金刚亥母洞，位于武威城南十五公里处的新华乡缠山村，而我居然去过亥母洞。那是在三年前，当时我并不知世上有雪漠其人，不知道有一部叫做《白虎关》的小说，当年和友人去金昌自驾出行，迷路后摸索到了一片荒芜之地，我就是在那次见到了亥母洞，这个经历让我惊讶不已。所有的相见恨晚，不过都是久别重逢。如我与雪漠老师的文字，与他的小说中众多的人物，与今天坐在这里一起拷问命运、思考人生的其他人。我们这些人，原本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素不相识，必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与深不可测的机缘，我们方能从各处赶来，坐在这古香古色的屋里，聆听同一场心灵的洗礼，用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清水，用我们彼此的体温，驱赶这隆冬的严寒，把我们共同认可和坚守的精神，悄然传递下去。

我曾经以为我读的是小说，是别人的故事，殊不知在合上书页的一刹那，竟然看到了命运烙在我自己身上的，她们何尝不是我的影子……但终究，我也是我自己，我要去选择自己要走且能走通的那条路，找到自己内心的依怙，这是我在这寒凉的人世间寻求到的困顿时的正信，亦或是游方时的那身袈裟。

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一道自己的“白虎关”，于生命的起止间，和自己的命运狭路相逢，展开激烈的交锋，真正令我们胆寒的，往往是那些无法叫出声的恐惧，固然失声，固然明知死亡是我们每个人都无法脱逃的宿命，但是我们仍然要用各自的方式，在生死之间挣扎，撕开一道裂缝，让光明照进来，照亮自己，与命运周旋，和自己那颗不甘服输的心握手言和……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简短热烈的研读活动结束后，一行人目送未央老师踏上了归途，我们也各自回家，似乎一切都悄然落下了帷幕，

但我不得不说，当我们内心带着对各自命运的叩问和思考，迈开脚步的时候，这又何尝不是另外意义上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