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我感觉我是如此幸运,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我终究还是找到了我生命中的导师。
留在心里的暖——民勤捐书随感
文\未央
今天,我的小城很冷。就在刚才,我还环抱双臂伫立在门前,欣赏着那一场可能也算不上是“雪”的雪,但不论它多么微小,都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即使它对这片土地的滋润非常有限,于这片干渴的土地而言,也是非常珍贵的。就象昨天,我与秦汉代表雪漠老师去向民勤的城区中学捐赠他的所有作品一样,虽然这些书对整个家乡的孩子们而言它的覆盖面非常有限,但是我深深明白老师这一行为背后那颗滚烫的心和这一行为产生的价值。而此刻,这件事情早已成为过去,留在了记忆深处,但那些温暖人心的片断衍生出的种种情愫却留在了我的心灵深处,总使我在不经意间想起就有一种实实在在的暖。
民勤县隶属于武威市,位于甘肃省西北,河西走廊东北部,石羊河流域的下游,东、西、北三面均被腾格里和巴丹吉林大沙漠包围着。民国17年(1928年)置民勤县。取“俗朴风醇,人民勤劳”之意。所以,民勤人民的勤劳质朴是出了名的。他们面对漫漫黄沙不时的侵扰,总是象生长在沙漠里的那些沙生植物一样,顽强地把自己的根须深深地扎下去,尽其所能展现出自己生命的风华。民勤有个非常优良的传统,那就是尊师重教。很多家长不管自己过的有多苦,都要让孩子读书,他们认为只有读书考了学,才会有好的出路。所以,民勤的升学率一直居于整个武威市的前列。但苦教苦学出来的民勤孩子在考上大学以后,是很少有回到家乡的,故有“天下有民勤,民勤无天下”之说。意思是,天下到处都有勤劳善良的民勤人,但民勤恶劣的自然环境却很少能让天下人来到这儿扎根生活。
在出发去民勤之前,我就提前与柴永贤老师联系好了见面的地点。知道柴老师是他曾写过的一篇文章----用全部生命来做一件事的人,写的是他陪雪漠老师采访时的点点滴滴。那篇文章给我影响最深的除了文化采访时雪漠老师的种种行为外,还有他对雪漠老师的欣赏与钦佩。他们曾是青春年少的同班同学,那时他们风华正茂,一起就读武威师范政文二班、一起啃着二两馒头、一起熬油点灯为做个光荣的人民老师而勤奋苦读,但是三十年后,他在面对自己当年的同学时,竟是那样地谦卑,虽然比起雪漠老师那巍巍壮观的二十多部作品,他出的那两本书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在一线工作的他,却把更多的时间与精力留给了他深爱的学生,他同样也是成功的。我们到达县城的时候,正赶上学生上学,街上到处是穿着校服的孩子们,汹涌着奔向同一个方向。到了目的地,给柴老师打了电话,他说马上过来。他亲自接我们去了民勤实验中学。
以前,我只知道民勤重教育,但这也只是听过的一句话,一个概念而已。昨天的捐赠仪式使我非常地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我们完全没有想到,那些淳朴可敬的老师们居然花费宝贵的时间,为我们精心策划了一番,举行了非常隆重的欢迎仪式,我更没有想到,民勤县教育局的潘有维局长亲自出面主持了捐赠仪式,还有受赠的民勤县城的七所中学的副校长,全部都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这个受赠活动。看到他们布置一新的会场、精心设计的大屏幕,我深深明白这些老师们的心情——他们以这样真诚而又热烈的方式,表达了对雪漠老师的尊敬,也表达了对智慧书籍的渴望,更表达了他们为学生能读到这样一位本土成长起来的著名作家的作品的那种欣慰,使得我在观看《一个人的西部》的宣传视频时,有了一种强烈的梦幻感。对于这个视频,我曾经看过好多遍,但昨天在赠书仪式现场通过民勤实验中学的大屏幕再次欣赏时,我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因为在那一刻,我非常强烈地感受到,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力量笼罩了整个会场,除了学生们时不时的咳嗽声(民勤地处腾格里沙漠边缘,这儿常年风沙不断,气候特别干燥,一到冬春季节,人们特别容易患呼吸道感染),偌大的会场再没有任何一种响声,不论是前排坐着的老师还是后面的同学们,大家都屏息凝视着大屏幕,沉浸在“一个人的西部”中,那苍凉、广阔、辽远的背景与无比悲壮的歌声中,有呐喊、有叩问、有悲悯,更有许许多多我能感受得到却说不上来的种种情愫......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代表雪漠老师捐书了,他现在定居在离家乡三千公里之遥的岭南,随着读者的越来越多,他们真诚地邀请老师到各地讲座,无疑让老师更忙了,以至于老师都没有时间每年回到家乡来看一看养育了他的一草一木,来看看他年迈的老母亲。但是,自古忠孝难两全,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不是他不想入,而是他有比享受亲情更重要的事情。看到雪漠老师为西部文化的传播与弘扬如此辛劳,我终于明白了南一鹏先生说他父亲南怀瑾先生的那句话,“父亲是视天下人为子女,视子女为天下人的。”他们的胸怀与抱负,绝非我等能够理解和体会的,而更为惭愧的是,我们常常用筷子探测着大海的深度,用自己的胸襟与境界去揣测他们的心,这样难免就会伤了他们的心。现在,常有一些人在成了“名”后,总是高调地说着自己有多爱家乡,但是雪漠老师洋洋洒洒近二千万字的文学作品和文化成果中,却从来没有这样直白的一句,可当你随手翻开哪一本,那种文字中透出的气息,却无一不是在传递着这份大爱。有时候,我甚至也会疑惑,我不知道究竟是他的智还是他的愚,才会将自己的这份爱藏得那么深,隐得那么远,常常顾左右而言它,明明是深爱,却总是象外科大夫拿一把“手术刀”一样,这儿切切,那儿割割,尽说一些不讨家乡人喜的话,以至于遭到许多人的误解,他们认为现在的凉州也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在雪漠老师的作品中,记载的仍是那些挥之不去的贫穷和愚昧。尤其是他最新出版的自传体长篇散文《一个人的西部》中,随处可见的是贫穷和饥饿带给他的记忆,还有那些“逆行菩萨”们在他追梦的路上设置的重重障碍。我知道,老师之所以以这种记实的手法写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即使遭遇种种非议,也要写下这些往事,除了定格一种消失的文化外,更为重要的是,对我们当下的生活带来一点启发,让家乡的父老乡亲们有一种真正的反思,对地域、对文化、对命运、对个人都有一种全新的观照与思考。他把自己解剖开来,把他走过路展示出来,无非是想告诉那些爱他和不爱他的人:活着,梦想最重要,爱最重要,信仰最重要,因为有梦想、有爱、有信仰的人生才是丰沛的,才是真正意义上大写的“人”,而其它的一切名利、算计、伤害都是过眼云眼,是不值得计较的。现在,雪漠老师是名人了,他在凉州之外,所到之处总有很多深爱他的读者围绕着他,毫不保留地向他畅开着他们的真心,那里没有虚伪、没有做作、没有猜疑,更没有打压,只有对雪漠作品承载的大爱精神的向往和对作者的认可,他们以他们的行为创造着一个个“奇迹”,才使得每次的读者见面会,举办的总是那么圆满,风生水起,也因为读者们的这份真诚与热情,才使功成名就的雪漠老师“有了更多写作的理由”。
在捐书仪式上, 潘有维局长说,雪漠是近些年来,我们武威乃至整个西部地区出现的少有的重量级实力派作家,他的执著、他的奋斗,以及他的丰硕成果都源于两个字:梦想。他还说,成功后的雪漠不忘家乡,不忘西部教育,他代表受赠单位表示最真诚的感谢。作为雪漠老师当年的同窗,潘局长无疑是深懂雪漠老师的。正如在《一个人的西部》中,雪漠老师说的:“过去,我曾给孩子捐过书,也在物质上帮助过一些人,但要是他们的心不变,那些物质帮助就像是隔靴搔痒,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从此我明白了,真正的帮助别人,应该是传递智慧,给别人一个升华心灵、证得智慧的助缘。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走出贫穷的命运。”他还说“虽然离开了凉州,但看到孩子们仍在那种怪圈里转时,我实在感到很心疼”所以,他才会倡导发起这个只有起始日期,没有终止日期的爱心读书工程,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向家乡的学校赠送书籍。
最后,我作为一名文化志愿者,也做了发言。雪漠老师在《一个人的西部》中曾经写到过我的故事。当第一次看到那些话时,说真的,我很愧疚也有些难过,但我愧疚的,不是没把资料交给老师——那是我对另一位师父的承诺——让我愧疚的,只是我没有早点读他的书。如果那时我读了他的,哪怕只一本,书里的气息也会净化我那早已被环境腌透的灵魂。在那本书中,老师还说“在凉州,有许多我想帮的人,都因类似的原因错过了”,也由此,我才真正明白了老师的良苦用心。我多少希望,我家乡的有缘的朋友们,在寻找灵魂导师的路上,再不要象我一样走弯路啊。虽然后来,我还是走进了一个群体走进了一种文化,但那荒废的一年多时间,却是怎么也找不回来的。我相信人们常说的一句话,“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所以,从阅读雪漠老师第一本书《白虎关》时,那种对西部女性的悲悯情怀就深深地吸引了我,那时,我不知道我为那些我所熟悉的姐姐妹妹们流了多少泪,甚至很多时候,我会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分明就是那个不甘于被命运流放的莹儿啊。那时,面对我大漠的世界,我常常泪流满面,深深地忏悔----作为一名凉州人,还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虽然十多年来雪漠的名字如雷贯耳,虽然曾经的他与我只隔一条街,但说不清什么原因就是没有读他的书。合上《白虎关》,我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口气从网上买来了老师所有的作品,花了两年时间一读再读,常常是忘了自己,陪着主人公在那里歌哭。后来,看到林语堂先生说过的一段话,我深以为然。他说“我认为一个人发现他最爱好的作家,乃是他的知识发展上最重要的事情。世间确有一些人的心灵是类似的,一个人必须在古今的作家中,寻找一个心灵和他相似的作家。他只有这样才能够获得读书的真益处。一个人必须独立自主去寻出他的老师来,没有人知道谁是你最爱好的作家,也许甚至你自己也不知道。这跟一见倾心一样。人家不能叫读者去爱这个作家或那个作家,可是当读者找到了他所爱好的作家时,他自己就本能地知道了。”我感觉我是如此幸运,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我终究还是找到了我生命中的导师。
这两年,他每年都要出好几本书,有人说他“著作等身”了,也有人说他“著作等身好几倍了”,但我却发现,我们的老师越成功越勤奋,越成功却越没有他自己了。今年的上海书展上,作为西部文学代表作家,他首当其冲地肩负起了东西部文化交流的重任,与海派大家们一起牵线搭桥,开展了一系列既有深度又有广度的文学对话。影响最深的是,有一天,他参加了四场活动,上午、中午、下午、晚上,而且在不同的地点,他象连轴转的机器一样,为西部文化的传播和弘扬孜孜不倦、不辞辛劳地跋涉着,我这么说,可能朋友们会觉得也不妥,但我还是觉得,雪漠老师的行为早已超出了他个人行为,因为那些行为代表的,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他自己了。一位在杭州工作的凉州老乡德栋看到此情此景,无比心疼地写下了“为了大善文化传播,如此密集的行程安排,作者也是蛮拼的”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份深懂。雪漠老师确确实实为家乡争得了无上的荣誉,使我们有着深厚积淀的凉州文化再次绽放出了夺目的光芒,尤其是去年出版的以民勤为创作背景的第七部长篇小说《野狐岭》入藏世界馆藏,进入了全球图书馆系统,并且在“中国图书世界馆藏影响力评估图书”中排名14名,这预示着,凉州文化不仅走向了全国,而是真正走向了世界。
下午告别的时候,潘局长亲自把我们送到楼下,清瘦,朴素的他,俨然不象一个创造着教育奇迹的局长,没有一点架子,平和的宛如一个老大哥。回来的路上,与朋友说起,他也很是感慨。从一件小事上,可以反映出很多的东西。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是,耽误了同学们的学习时间,耽误了那些学校领导们的一些时间。凑巧的是,第二天我在微信上,也看到了雪漠老师同样的心声,他说“一点小小的心意,搞这么大仪式!”其实,作为雪漠老师,我觉得他不必不好意思的,他把他几十年呕心沥血的成果奉献给家乡的孩子们,潘局长也好,柴永贤老师也好,那些受赠单位的领导们也好,他们只是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家乡走出去的一位著名作家的一种心情,一种认可。
10.30于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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