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鹏：童年的春天

康鹏：童年的春天

昨天回家，儿子很兴奋的告诉我，他们有个小联盟。两个男同学，两个女同学，他们经常一起玩耍，学习。还告诉我，他的数学成绩进步很快，被夸奖后心里很高兴。我听后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儿子一晃已经过了12个生日了，个子长得飞快，就是太瘦，吃饭挑拣。打扮起来十足的小帅哥。原来在甘肃老家跟爷爷奶奶过，我工作稳定后， 就带到我身边上学。已经不经意间过了三年了。起初环境反差太大，老家农村天大地大，每放学后，他们就像风一样，一路银铃样地喊叫声，打闹声，笑声不断，直至回家。村子里虽然通了柏油马路，但车很少，即使有车，往往也是摩托车。吃完饭，有时候没吃饭就找不到人影了。

爸妈是不会担心的，村子里人都很善良。没有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小孩突然丢失的事情发生。电视看多了，爸妈就会经常打电话给我，千叮嘱，万嘱咐，晚上要小心，别一个人出去逛，要我多嘱咐妹妹们，注意安全。好像我们村子外的世界充满了魔鬼一样，一不小心，他们的孩子就会受到伤害。若太忙，几天时间没电话回家，母亲肯定会忧心忡忡的打过电话来，开始语气都小心翼翼的，像阴天的云样凝重，阴郁。只到知道因忙碌忘记打电话时，才长长的出口气，顿时语气也轻快起来，我也每每要花些心思，把母亲哄得笑声不断才结束通话。儿子过来后，这样的情形越加频繁。

有次，孩子和同学出去玩，我没把好行程。母亲电话问时我漏了口风。立马招来一顿狂风暴雨。责备我三十好几的人了，没个长心，不会照顾孩子。如果不能尽心就给他送回去。让我哭笑不得，好像我们是后爸后妈似得。这也让我时时怀念老家温馨，安宁， 舒心的日子。尽管几十年如一日，没有太多的变化，但也不用操太多的闲心。

我就是在这样较原始的自然环境中度过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东部的人看我们西部人的农村生活，往往充满怜悯。其实我们自己大多时候是没那种感觉得，尤其是小时候，我从没有感觉到我生存的艰难，很辛苦。爸妈脸上也并没那种苦大仇深的样子。反而在我心中，爸妈一直很乐观，他们在一起总是有说有笑，晚上，妈心情好时，还会给我们唱他们自己的儿歌。‘风儿静了，月儿明了，我娃骑着老鼠长大了’。或说很多形象的谜语让我们猜，逗乐子。‘空空树，树树空，空空树里吼大风’，‘白房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半个碗，扔过涧，让你去找你嫌远’。诸如此类的谜语，一折腾就是大半夜，只到月儿西斜，树影婆娑，夜色寂静至极时，我们才在满满的幸福中睡去。

童年时，家乡的景色美极了。三月时分，太阳已渐渐回暖。若前夜里下些小雨，天亮时，穿着妈妈亲手做的布底鞋踏在湿冷但不泥泞的村道上，猛吸一口清零的发酵了大半夜的泥土清甜的味道。早起的迷蒙顿时烟消云散。村子里稍有些黯淡，黯，是太阳还没有彻底醒来，雨露浸润过的树木，野草有些清冷。鸡，狗还在窝里沉眠，牛羊还没出圈。偶尔从树梢上滴落的露珠击打在湿硬的黄土地面上格外清晰。淡，是后夜的雨在初春早晨较清冷的空气中凝出化为薄雾，如烟似缕，浓淡相宜。整个村子如入仙境，远看那晨雾像飘带，越过田野，穿入林间，荡漾在房间屋后。像精灵样肆无忌惮的在挥洒魔法。走近了，雾像调皮的孩子，嗖的远去，淡没。只有滞留在皮肤上的湿润，恣意在毛孔上徜徉。不会太久，睡醒的老黄牛的哞哞声，公鸡的打鸣声，打破了这灵动的寂静，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吃过饭，太阳已上三竿。这时候， 天空反而没了明朗。田野中的油菜花明黄明黄，枝干在夜雨的浸润下，翠绿坚挺，蝴蝶，蜜蜂，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飞虫，在那黄灿灿的花蕊中飞来飞去，很是忙碌。就像将要下地的父母一样用心。门前的几颗大杏树也迸发了新芽，根根枝条上，点点新绿，嫩嫩的，如水晶一般。高处有几朵粉白的杏花点缀在枝头，微风拂过，花瓣颤颤，花蕊微微，让人心头好痒。也想自己化作那蜜蜂去亲近一番。暖阳肆意泼洒在潮湿的土地上，唤醒了万物。各种花，各种草，饱饮雨露后，大伸懒腰，冲出泥土，让自己的嫩芽舔舐阳光好展示风采。这时候，我们是不会在田野中疯跑的，怕自己惊了这花花草草，让他们又偷偷的藏了起来。晒不大会，地面上就蒸腾起丝丝雾气。这不是冷，是热，将泥土上的水分化作气雾。若偏下头侧面望去， 整个大地沸腾了。气雾先是直直腾起，约三尺高，再氤氲成一片，慢慢交织成团。随着微风在整个田野上，滚过来荡过去，田野上也交替出现明朗，晦暗的阴影。

这种氤氲的天气是不用怕的，不会持续整天。也不会变成雨水。所以当我们成群结对在田野上撒野时，父母是不会担心的。反而在听到我们的叫喊声时，彼此对望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干活的手更有力了。当然，我们也会在午后就收收心，各自回家。否则等待的就是一顿饱揍，所以我很小就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任何事要恰到好处，不能招人厌恶。这也是实践出真知，比读书来的更深刻，更记忆犹新。

这就是我和我的儿子生活过的地方，我从来没觉得那里贫瘠。反而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中打拼疲累的时候，常常在梦里出现。我不知道儿子会不会也在梦里出现家乡的美景。或许不会，那里有我的爹娘，有爹娘的气息。他的爹娘却陪他在这钢筋水泥中生活，时间长了，心就如这钢筋水泥般坚硬，固执。梦中怎会有那么烂漫的春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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