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如果在中国可能就变成莫言了

电影《铁皮鼓》剧照

格拉斯如果在中国可能就变成莫言了

 

中国当代文学病态的性描写跟《铁皮鼓》有关

于一爽：关于君特•格拉斯去世的消息，可能很多人对他的了解都是《铁皮鼓》，想问问您的了解？

许子东：我对他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主要还是《铁皮鼓》。他创作的时候是50年代末60年代初，那个时候基本上除了做外国文学的人，其他的都不大知道这个作家。但是他在中国的影响其实很大，主要原因是80年代初期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那个时候是就是三中全会以后的一两年吧，你想正好是中国改革开放的那个时候。那么这个电影呢，我觉得它有意无意的对当代中国文学也产生了蛮大的影响。最主要是它是通过一个小的家庭里边的这些事情，其实这是一个小孩，长不大的他拒绝看这个社会的黑暗，然后大背景是纳粹占领时期，这种写法就是很细的，对于当时的中国文学影响很大。我第一次看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的时候参加了一个研讨会，这个研讨会是1985年，会上很多人称赞莫言这个小说好，但是都说不出它好在哪里，我就记得参加会议的汪曾祺说了一段话，就是说那个男主角那个小男孩儿啊其实是一个少年的性觉醒，是一个弗洛伊德的角度。我不知道莫言有没有看过《铁皮鼓》，但是他的这种写法就是一个小孩角度的写一种比较变态的性欲的这种东西。

于一爽：好像寻根派也有很多这种从小孩儿角度写涉及性欲的。

许子东：对，比方说后来改编成《菊豆》的刘恒的《伏羲伏羲》也是讲一个年轻的男子和他的婶婶的关系，而且我们说这些有点变态或病态的性描写，背后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时代，都有一个文革背景，我没有做比较文学的研究，但是我总感觉这一类的写作是跟《铁皮鼓》的影响有点关系。韩少功的《爸爸爸》也是这样。

格拉斯如果在中国可能就变成莫言了

于一爽：怎么理解他个人的党卫军身份，包括他后来的《剥洋葱》那本书？

许子东：因为在那个时候，尤其八十年代中国文学的主流是反省文革，就像对于纳粹那段历史，我们看到的最多的是英语文学的一些控诉，英语文学控诉其实背后都有个犹太人的角度，其实是有点像我们揭露日本人一样，是非不存在，只有善恶的对比。但是如果你从一个红卫兵的角度写文革，或者从一个党卫军的角度来写纳粹，这里边就有一个良心的审判，有一个是非的裁判的问题，这个就是为什么格拉斯他对于纳粹时期的描写，对中国读者特别会有感应。

于一爽：中国有人做同样的事情吗？

许子东：他在中国可能就变成莫言了。中国其实有这类经历的作家很多，只是有的不往这个方向写，比方我就很渴望张承志能够继续写文革，他写文革应该可以写得很好。我最近注意到，北大一个比较有名的人把莫言的童年照片拿出来晒，莫言说小时候饿肚子是他一生创作的源头，当然现在有人在网上质疑说莫言是不是一种虚构，然后一直类推，就是说出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后三十年的文学没有一个是赞扬前三十年的。因为不可能所有的人在前30年生活都不幸福，在某种程度上，王安忆现代的一些小说，她对于文革和文革前的社会描写，就不是那么批判性的。格拉斯的《铁皮鼓》引申开启我想说的是，我真心的盼望有中国作家，能够真心的写出赞美前30年的作品，要是这个作品能够成为一个好的，真诚的伟大的文学作品的话，那真是很了不起。为什么这样的作品写出来永远都只是十七年文学那种，这说明什么呢？

最主要的德文作家是诗人剧作家 小说方面很少

于一爽：好像德国文学对中国的影响十分有限。

许子东：当然，相比之下，欧洲的15个国家里边德国对中国的影响稍微少一点，影响对中国影响最大的当然是俄罗斯文学，其次或者不相上下的是法国文学，接下来就是英国文学。因为几个最主要的德文作家都是诗人、剧作家，小说方面很少，涉及到翻译的问题。但说实在话写当代故事的，俄罗斯作家、法国作家跟英国作家还没格拉斯这么大影响呢，跟我们同代的英国作家，我们看的是《哈利波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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