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安嫖娼与柯立芝效应

王全安嫖娼与柯立芝效应

电影《白鹿原》导演、2007年“金熊奖”得主王全安近日因嫖娼被警察拘捕。在媒体普遍关注的这一事件中，除了道德上的指责，以及对“嫖娼”这一违法行为的肆意宣传背后可能存在的权力关系外，舆论主要关注的问题还有两个。其一是：王全安的妻子张雨绮那么漂亮，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上都已俨然成为“女神”，他为什么还要去嫖娼？其二是：王全安既然贵为知名导演，为什么要去“平民消费”地花费区区800元招妓？

早些的媒体报道说，王全安供认“他通过手机招嫖信息联系到了卖淫者吕某某”。并于“当晚六时许，在王的工作室进行卖淫嫖娼活动。后王某某付给吕某某800元作为嫖资。”除此之外，似乎更加荒唐的是，警方查明“王某某于8、9、10日连续三次嫖娼”，甚至在9日这天同时与两名卖淫女子玩起了“3P”。

在此语境下，接续着略带荒诞感报道的进一步发问是：嫖娼是不可避免的吗，即便拥有一个漂亮老婆？此问题并非是全然在进行社会学和家政学研究，从笔者的角度出发，它更是在提问：人性中属于动物性的那部分，是否可能存在切实有效的理论来明确证明这种现象？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引入“柯立芝效应”，这是对王安全嫖娼事件的一个符合逻辑的观察点。“柯立芝效应”来源于一个美国坊间流传的老笑话。据说美国总统约翰·卡尔文·柯立芝（第二十九、三十任）一次去到一个由政府支持的试验养鸡场参观，与他同行的太太注意到，养鸡场中公鸡和母鸡交配的行为进行得十分频繁，于是她问：

“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是多少？”

“每天都有几十次”，农场主回答。

“请告诉柯立芝先生”，柯立芝太太对农场主说。

柯立芝总统听到后，问：“每只公鸡只为一只母鸡服务吗？”

“不，每次都要服务很多只”，农场主回答。

“请转告柯立芝太太”，柯立芝总统说。[1]

行为内分泌学家弗兰克·A·比奇（Frank A Beach）在1956年发表于《实验神经学季刊》的论文《大鼠的性衰竭和恢复》[2]中第一次使用了“柯立芝效应”一词。之后，这个术语被扩展，成为描述哺乳动物（主要是雄性）对新伴侣的表现出来的性需求现象的解释。

这个理论主要基于以下实验：将一只处于发情期的雄性大鼠与四至五只同样处于发情期的雌性大鼠关进一个笼子里，雄鼠就会马上和雌鼠不停地交配，直到它表现得精疲力竭；过后，即便雌鼠不停地刺激和舔舐雄鼠，它也不为所动。这个时候，当把新的雌鼠放入笼子，雄鼠又会马上表现得十分亢奋，重新开始新一轮的性交。[2]比奇研究这一现象，主要是想证明哺乳大脑边缘系统受多巴胺分泌的影响有多么巨大。也就是说，它的适用范围不止局限于大鼠。[3]

1988年，莱斯特和果扎尔卡在《行为神经生物学》共同上发表的论文《雌性仓鼠在性行为期间对新奇或熟悉性伴侣的反应》中重复了类似实验，只不过这一次的主要实验对象被换成了雌性仓鼠。[4]通过研究他们认为：在这一实验中，雌性仓鼠的柯立芝效应要低于雄性仓鼠，但他们并未否认柯立芝效应的广泛有效性。

从经过严谨实验得到证明的柯立芝效应出发，关于王全安背着漂亮夫人嫖娼的现象也就容易解释了。他花800元买春的理由或许可以用仅仅一个词来概括：新鲜感。回到现实，必须承认，从未婚到已婚的过程，实际上是把一种期待和不确定的体验，转变为日常和可以预期的体验。在婚姻的考量中，性占到了很大的比重。因此，建立在家庭基础之上的性关系便具有合法性。但当性成为日复一日的重复时，即便是面对女神一般的女人，是否也可以这样假设：她有可能对她的男人失去了以往的性吸引力。用烂俗的话来讲，这便是“审美疲劳”。

至此，我并不打算用这篇小文来为王全安辩护，也无意把名导演花低价寻花访柳的原因完全归结于包括人在内的哺乳动物普遍存在的“柯立芝效应”。在其他相同或类似的名人性丑闻中（如老虎伍兹、克林顿），最后为他们解释的原因被归结于其本身有的“性瘾”，即一种强迫性性欲亢奋的心理疾病——此类本来只在小众范围传播的心理学词汇，也借此机会在大众中得到传播。但无论是“性瘾”，还是“柯立芝效应”，它们都无法为违背基本道德的行为提供全然有效的辩护。因为人性本身必然是动物性和道德性的混合，双方虽常常会产生相互的冲突，然而一方却永远不能压抑另一方，从而为自己的不当做法形成合法辩护。

从根本上来说，人类社会的组成，就是建立在一系列共同认可的规则上的结果。人放弃自身的一部分天然本性，将它交给群体，以形成一个微妙且相互制衡的利益连结体，并在此基础上保护人更广泛的权利，此即人类社会的真谛。从长远来看，遵守规则是社会人形成利益最大化的必要条件。在婚姻中，打破普遍认同的道德规则（无论是偶尔还是长期）确实是合乎动物性的，但一定是违背道德性的，这一无视规则的行为必定会减损双方利益。前一段时间，影星文章的出轨事件，大概就是对这一理论的最好例证吧。

除以上所说外，相互的长期忠诚，无疑还能为婚姻双方带来巨大的积极体验——持久的忠诚不仅能为对方带来安全感，也能在婚姻处于“平淡期”后建立彼此间对公平的感受，还能让双方自然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和秘密。以上三种判定都可以一一进行分析：安全感的建立可以避免一方效仿另一方，去以出轨的方式满足自己心理、生理或物质的需求；而婚姻在经过初期不计较微小得失的“激情期”后，必定要走入长久地“平淡期”，此时对于公平感的需求就尤为重要；分享自己的心声和秘密，无疑是对促进双方感情非常有效的方法，忠诚则可以为自己建立一种十分自然的分享心理。

所以，按以上三个条件，持久的忠诚是促进婚姻幸福感的必要条件，反过来，婚姻的幸福感又能够保证持久忠诚的存在。片刻的放纵也许能够暂时满足难填的欲壑，但这种婚姻中的不忠诚，却可能葬送掉幸福所不可或缺的积极体验——这才是在爱情关系中人所应当追求的真正犒赏。

参考文献：

[1] Dewsbury, Donald A. (2000) "Frank A. Beach, Master Teacher,"Portraits of Pioneers in Psychology, Volume 4, p269-281

[2] Beach, F. A. & Jordan, L. (1956), "Sexual Exhaustion and Recovery in the Male Rat", Quarterly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8: 121–133, doi:10.1080/17470215608416811

[3] Wilson, J; Kuehn, R. & Beach, F. A. (1963), "Modifications in the Sexual Behavior of Male Rats Produced by Changing the Stimulus Female", Journal of Comparative and Physiological Psychology 56: 636–644, doi:10.1037/h0042469

[4] Lester, GL; Gorzalka, BB (1988), "Effect of novel and familiar mating partners on the duration of sexual receptivity in the female hamster", Behavioral Neural Biology 49 (3): 398–405,doi:10.1016/s0163-1047(88)90418-9, PMID 3408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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