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小说留有的空白和悬念——揭秘《野狐岭》（五）

揭秘《野狐岭》

——雪漠做客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品味书香》

小说留有的空白和悬念

◎主持：刚刚我们说到文学标签的问题。接下来，我们再继续深入到这本书当中，再拉几个人物，您跟我们说一说。对于电波那端没有看过这本书的人来说，可能更想通过这些人物来了解一下这个故事，比如它神秘，它惊险，它悬疑，到底在哪里？

接下来，给大家讲讲其他的人物。我看到这里也有一些恶人，比如好色但心地还比较善良的那个老掌柜；还有穿着道袍、僧鞋，在庙里的那个道长的形象；还有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沙匪，这些人物串起了小说的重要线索。当然，我也看到了骆驼，我觉得您写骆驼写得特别好，因为这部书描写的就是西部骆驼客的故事，所以写这个骆驼它还会争风吃醋。请您给大家讲讲这些人物。

●雪漠：首先讲这个老掌柜，人称驴二爷。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这样的人非常之多。现在，一个人如果好色，很多人就会否定他的很多其他的好的品质。你看，一个绯闻就把一个人整个地打倒了，否决了。

《野狐岭》中，我专门塑造了一个好色但他又很善良的老掌柜，而且他又无可奈何地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卷入了土客仇杀的纠纷之中。在西部，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掌柜。实际上，在我过去了解的一些非常优秀的人中，他可能有一种我们认为很不堪的毛病，比如好女色，但同时他又做出了让人惊叹不已的许多事情。在人类的历史中，世界文化史上，甚至很多有名的人都是这样。我通过这种人心的东西写一种人性的复杂。

驴二爷这样的角色，在过去的作品中不多。原因就在于，写掌柜的时候，要么很好，要么一棍子打死。事实上，这个人物的塑造在这里面基本上属于活的一个人。他在整部小说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相当于某个事件的按钮。因为他的好色，因为他的按钮，整个小说启动，木鱼妹后来所有的仇杀都跟这个有关系。事实上，在过去，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社会上的哥老会等组织和这些人物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他们在推动历史进程的时候，都起到了自己的作用。他们用自己非常朴素的一种选择，为辛亥革命的胜利贡献了力量。驴二爷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当然，这个人物写的笔墨不多，但印象很深。因为后面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他而起，所以他是非常重要的一条线索。

另外，那个道长也是小说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物。他是西部文化重要的一个载体，又是哥老会的一个重要人物，而且最后也被砍了脑袋。在书中，我写了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继承，比如他研究时轮历法。他穿着僧鞋，戴着道冠，穿着儒家秀才的服装，儒释道三者荟萃于一身。他是整个中国传统文化和西部文化的集大成者，而且这个人物在许多事件中，处事非常圆融，宽宏大量，对木鱼妹一直也很照顾。

同时，道长也是一个革命者。这部小说中，很多革命者都跟我们过去看到的革命者不太一样。他是非常平实的、有血有肉的、看得见摸得着的那样的革命者。他不是神神道道供到供台上的革命者，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一种革命者。事实上，在那个时期，革命者的力量很有限。当个体的力量和一个巨大的体制——清政府的体制——抗衡的时候，许多时候力不从心，但正是这种力不从心才显示出他们的伟大。包括孙中山，包括很多革命者，都是这样的。正是因为他们的弱小，和一个巨大的朝廷作对的时候，在这种不平衡中显示出他们的伟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沙匪在小说中本身是重头戏，因为沙匪可写的东西很多，但是我一直引而不发，原因在于怕分散笔墨。所以，在小说里神龙见尾不见首地写了几处，但就是那么几处，人就活了。

◎主持：印象特别深。

●雪漠：对！印象特别深。这个人，未来的时候，我可能会专门写一部小说。因为这个人物如果一旦展开的话，他身上有很多好故事。你说得很对，他神龙见尾不见首。而且，这几个地方出现的他，都是不同的角色，让我们觉得他很神秘。我们很难给他贴上某种标签，甚至分不清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因为说他是男的吧，他好像没有喉结。在西部的传说中，没有喉结的都是女人。在西部，对女人的歧视，就说她没有喉结嘛！没有喉结，就是肚量不会太大的意思。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因为肚量的大小跟心有关系，跟喉结没有关系。但是，在小说中，就是这个细节中暗示沙眉虎也可能是女人。因为在最初的构思中，木鱼妹的父亲有个妹妹，神秘地消失之后，也去复仇。在西部，曾经也出现过这样一个女沙匪。在我最早的构思中，我甚至将她跟沙眉虎结合在一起，因为后面有许多巨大的空白。小说中有个细节，木鱼妹神秘地消失了，后来又神秘地回来了。许多时候，神秘地消失之后与神秘地回来之间有个巨大的空白，如果把这个空白填满的时候，就是另外一部小说。

◎主持：电波那端的朋友，如果有一天你打开雪漠老师的《野狐岭》这本小说的时候，你一定要注意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物，他们的背后都有一些我们看来很神秘的东西，但是有它存在的那种合理性。所以，打开这本书，我真的觉得你能看到那个未知的自己。

好！今天我们通过《品味书香》这样的方式为大家介绍了一位我非常喜欢的来自西北的作家雪漠老师，他的这部作品叫《野狐岭》，我相信，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野狐岭》会成为越来越多的专家和读者所推崇的一部作品。这是一部非常精彩的小说，推荐给电波那端的朋友。

谢谢您，雪漠老师！

●雪漠：谢谢各位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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