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山峰、湖水、草原相映成趣的壮美风光油画,还有那嘹亮的歌声“花儿”,与粗犷热烈的民族舞蹈表演。
西部生态 红灯闪烁
文\刘俊杰
青藏高原,素以海拔高、人烟稀少、地域辽阔、风景秀丽而著称于世,随着西部大开发号角的吹响,人们将关注的目光,再次聚焦那片神秘的群山万壑、田野山川,而当笔者有幸走近那片神奇的土地时,却为耳闻目睹的生态环境感到震惊……
“F17”座的惊愕
五月中旬一天的中午,我乘坐的西北航空公司的飞机,由首都机场拔地而起,直插蓝天。我的座号“F17”紧靠飞机翅膀、紧贴舷窗。偏过机翼,可以清楚地俯瞰地面的一切:田野、山川、城市……初飞青藏高原的我开始,还贪婪地向舷窗外看着,庆幸自自己赶上一个好座位,视野宽阔,可以尽情地高空,俯瞰欣赏祖国的秀美山川。但令我失望的是飞机起飞不久,绿色的田野就从视线里消失了。先是光秃秃的群山映入眼帘,后是黄褐色的丘陵倦怠了我的视野。再往西飞,进入沙漠边缘,更是满目黄沙,难见绿荫,即使公路、铁路,也都变成没有绿色屏障的一条线。水塘干涸、水库变小、河流断流,如同一条条缺少生机的黄龙,蠕动在群山峡谷中。“这大西北太旱了。”
“这里缺水太严重了。”
“沙漠化得面目全非了。”
……机上的乘客一片叹息。从“F17”座位的舷窗望去,白云逐渐被雾蒙蒙的沙尘代替,飞机一阵剧烈的抖动,地面的一切景物都模湖了,只见沙海上空一片迷茫,泛起一团团、一阵阵铁红色的烟雾,使人感到不寒而栗。有人惊叫:“沙尘暴”!
飞机在前往青海的路程中,需经过北京、河北、内蒙古、银川、甘肃、青海……而腾起沙尘暴的地方,就是内蒙古西部的阿拉善地区。而正是这片恐怖的死亡之海,今春已有多起沙尘暴扬起,光是对北京造成严重影响的就多达八次。
从飞机上望下去,河流被风沙淹没了,山峰只露出山尖尖,山体也已被沙尘吞没。没有村庄,没有绿色,没有河流,茫茫一片沙海,该是多么令人恐怖而胆寒的景象?已往坐飞机,机牌号很快就丢掉了,而这张“F17”座号牌,我却始终舍不得扔掉,并一直带在身边,因为在“F17”座所看到的恐怖一幕,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青海湖水下降,周遭环境恶化
美丽的青海湖,是青海省的象征。既是我国第一大内陆湖泊,也是我国最大的咸水湖,因其海拔最高,又地处青藏高原腹地,更显神秘,也就更具魅力,古往今来,令人向往。
到达西宁的第一天,《青海教育》杂志主编万科就向我介绍说:“青海湖古代称为‘西海’,又称‘鲜水’或‘鲜海’。藏语叫做‘错温波’,意思是青色的湖;蒙古语称她为‘库库诺尔’,即‘蓝色的海洋’。由于青海湖一带古时属于卑禾族的牧场,所以,又叫‘卑禾羌海’,汉代时也被子人称为‘仙海’,直到北魏时,才更名为‘青海’,后成为省名。不游青海湖,枉来青海省。明天,咱们就去游青海湖。”
第二天一早,我怀着一夜兴奋的心情,乘车向仰慕许久,魂牵梦绕的青海湖进发。据了解,青海湖面积达4456平方公里,环湖周长360公里,比著名的太湖大一倍还要多。它东西长,南北窄,犹如一面美丽的椭圆形蓝镜,镶嵌在青藏高原的崇山峻岭中。路上,博学的万总编不时向我介绍青海湖的情况:青海湖水深平均19米多,最深处为20多米、蓄水量达1050亿立方米,湖面海拔高度为3260米,比东岳泰山还要高。由于这里地势高、气候十分凉爽,即使炎炎盛夏时来此,日平均气温也只有15ºC左右,是理想的避暑消夏胜地。
“看,那是日月山!”司机王师傅的一声提醒,打断了万总编的介绍。我们驱车驶向日月山。日月山,是当年文成公主进藏时路过的一座著名山口。如今,人们为纪念这位对民族和睦做出重大贡献的文成公主,专门在此建碑、建亭留念,并开发为旅游景点。
也许是对这段历史早已耳熟能详,也许这段故事脍炙人口,日月山旖旎的风光未能留住我的心,我恨不能马上赶往青海湖,一睹青海湖的容貌。日月山上走马观花之后,连新建的碉楼我们也都没有去,便匆匆地踏上前往青海湖的路。
青海湖地处青海省高原的东北部,蓝宝石般的湖面为群山所环绕,北面高耸着宏伟壮丽的大通山,东邻巍峨雄伟的日月山,南与逶迤绵绵的青海南山接壤,北与峥嵘嵯峨的橡皮山为伴。举目四顾,犹如四幅高高的天然屏幕,将青海湖怀裹其中,构成其神奇、独特的自然魅力。倘若游客不远千里、万里,风尘仆仆赶来,用睿智的目光,拉开笼罩在青海湖上空的天然屏幕,就会发现这里映入眼帘的不仅仅是幅幅山峰、湖水、草原相映成趣的壮美风光油画,还有那嘹亮的歌声“花儿”,与粗犷热烈的民族舞蹈表演。然而,车窗外的景色与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形成强烈反差,越走近青海湖,越没有了绿色,山是褐色的,草原是黄色的,河流是黄色的,沙滩也是黄色的。我不解地问:“这里的环境状况怎么这样差?”
“海拔高,树木难以成活,草原过度放牧,植被遭破坏,鼠害严重,就形成了秃山、干旱的惨状。”万总编边介绍边叹气,一脸的沉重,“前些年油菜籽价格看好,湖边的人们就大量开荒种植油菜籽,这几年油菜籽卖不上价了,人们又撂荒不种了。树砍了,植被破坏了。这可不是三五年能恢复的呀!”
汽车越驶近青海湖,越难以见到绿色。山沟里一片灰白。我不解地问:“山峰上有积雪未化,怎么山沟还有冰没有化?”
“那不是冰,是盐碱!过去这里是湖水,因干旱湖底见了天,就结成了盐碱地。”司机王师傅忧心忡忡地解释说。
目睹车窗外闪现的山峰、河流、草原、山坡光秃秃的惨状,我心里千百遍地自问,这里的草原怎么了?山峰怎么了?青海湖怎么了?我梦幻中的窈窕淑女怎么变成了秃丫头?这到底是谁之过?是自然的变迁还是人为所致?
青海湖终于到了。当我伫足岸边,举目四望,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青海湖变瘦变小了,四周的群峰似蒙上一层愁容。湖水由原来的岸边缩去了许多,多达百米,裸露的湖底,怪石嶙峋,几乎成了不毛之地。坐在岸边,把脚放在清凉的湖水中,原本想听听它那日夜不息的涛声,而听到的却是一声声不平的诉说……
“我小时候,湖水高到公路那边,鱼类资源十分丰富。每到冬季,青海湖冰封以后,村民在冰面上钻洞捕鱼。水下的鱼儿,在阳光或灯光的诱惑下,便自动跳出冰洞,人们称这种鱼为‘冰鱼’,我们这儿产的湟鱼可闻名了。可惜呀!现在别说‘冰鱼’了,就是现在用网捕,也不多了。”岸边一位靠为游客提供马匹服务,赚些生活费的藏族男子感叹道。
“这个季节不好,再等两个月,等到七八月份我们这儿游客就多了。”一位靠出租民族服装糊口的姑娘不无遗憾地说。毋庸讳言,当地政府为保护青海湖的生态环境做过许多工作,但这个以“海心山”、“鸟岛”闻名于世的美丽的高原湖泊,却因大气环流,气候干旱,降雨水多,蒸发量大,以及人为过度放牧,过度开垦,致使环境日益恶化,湖水正在以每年约10厘米的速度降低,再过若干年,也许这个美丽的高原湖泊,将变成新的盐碱盆地……这不是危言耸听,历史已经在验证这一点。
但愿青海湖的水不再下降,但愿青海湖永不消失,但愿这里水丰草美,山绿河清……
哭泣的祁连山
在青海省,环境遭破坏导致生态危机的岂止是青海湖。即使在人烟稀少的祁连山脉,此类灾难也未能幸免。人们在破坏植被的愚蠢行动中,早已遭到大自然对人类加倍的报复。
乘车从西宁出发向北,经廿里铺,后子河逆河北上,跨过大通山,沿北川河就可翻越海拔3790米的达板山口,一路上风光秀丽,虽没有什么名山大川,但在雪山、草原的映衬下,环境也显得清新,但就在汽车沿227国道行驶到193公里处,笔者却又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山沟里的河流、河滩不再平坦,到处是一堆堆的乱石,河岸两侧也掏有大大小小的洞口。越往上走,乱石越多,掏的洞越多,并且延伸到两侧的山坡上,在这里别说什么叫绿色,连草根腐烂形成的植被都很难看到。正当我诧异这种奇异的景象时,当地有人说:“瞧,可恶的淘金者,把山沟翻了好几遍。”
沿途不断有人上车、下车,大都是一些操着各地方言、衣裳破旧的男子。
有人低声嘀咕:“这些人不在家好好种地,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淘什么金子?”
“不是他们要来,是老板雇他们。”有人解释。
河床上早已不见清水流淌,回响的杂音只是人们翻动砂石的铁器声,十分刺耳。沿途所见,除去淘金者的劣迹外,就是土法炼金后河岸上留有说黄不黄,说白不白的污染源,看后令人触目惊心。
“怎么没有人管一管,这种乱采乱挖的行为,破坏植被太严重了。”笔者不由自主地说。
“咳——政府管过多次了。但这些挖金的人,不但有汽车,还有现代化通讯工具,稍有风吹草动,开上汽车溜了。即使被抓住了,交点罚款,也就没事了。至于这些苦力,抓了也白抓,过不了几天还得放出来,难呀!”一位养路工模样的人长叹一声。
果不其然,再往上游走,只见河床里远近都有采金船在工作。他们的电源就来自路边的电线杆上,用铁丝一钩就通电,淘金船移动时,用棍一捅,铁丝钩掉下就可搬家。
翻过海拔3800米的景阳岭之后,我想松口气,欣赏一下景色,忘掉刚才不快的一幕。汽车转个弯,跃上一座山岗,忽听车响人喊,但见坡下一条山沟里足有几千男女,用镐刨、用锹挖,拖拉机、三轮农用机、手推车,各种运输工具应有尽有,各显其能,我正欲询问何以有这种火爆的场面时,路边几间简易房上赫然挂着一块牌子,上写“黄金收购点”。有人气愤地说:“这些人为了金子,破坏了环境,往年河流里的水也没有了,大通河快干了。”
在祁连县境内的峨堡,采金的队伍不见了,但山坡上却布满了满目疮痍的山洞洞。洞很浅,就在植被下面一两米、三四米处,这都是掏煤人造的孽。公路两侧,山坡上有洞,山坡下有洞,南岗有洞,北岗也有洞,这座山有洞,那座山也有洞。而山坡上的那栋挂有煤炭检查站字样的房子也就显得分外醒目、扎眼,也就更有讽刺意味。
植被对于地球来说,犹如人的皮肤那么重要,特别是对生态脆弱的青藏高原来说,更是重要,植被破坏后,恢复植被要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祁连山不仅因那里曾有20000余名红军将士血染疆场而名载史册,更因那里的雪峰每年都用乳汁般的河水,哺育着青海、甘肃两省无数中华儿女,受到人们的敬仰。倘若淘金、挖煤等滥采滥挖现象得不到及时制止,哭泣的就不再是美丽的祁连山,而是被它哺育的孩子啊。
希望的曙光
“青海省地处青藏高原东北部,幅员辽阔,地势高耸,地貌复杂,境内大部分海拔在3000米以上,最高海拔6860米,最低海拔1600米,处于大陆性气候与东部季风气候接触的边缘,跨有蒙新沙漠、温带草原和高寒草原三大植被区域,长江、黄河、澜沧江皆发源于青海省内,是我国重要的水源地之一,区域涵养水源功能显著,是国家生态环境建设的战略要地。
青海省环保局自然处的梅处长谈起青海的环保工作,十分兴奋地说:“去年,按照《青海省生态环境建设规划》要求,我们安排了16个县的生态环境综合治理工程,总投资19540万元,截止去年12月底,完成造林面积16.83万亩,坡改梯面积6.36万亩,封山育山4.5万亩,草地建设24.94万亩,水利水保工程553座,治理水土流失面积380万亩。为进一步落实关于‘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和建设是实施西部开发的根本,必须坚决实行退耕还林还草、封山绿化、以耕代赈、个体承包措施’的指示。在《青海省‘以粮代赈’。退耕还林(草)实施规划(2000—2009年)》的基础上制定下发了全省退耕还林(草)试点示范工作实施意见,计划今年全省17个县完成退耕面积27万亩,其中还林13.14万亩,还草13.86万亩,完成荒山造林58万亩。到2004年,全省退耕还林(草)334.5万亩,荒山造林种草502.45万亩,增加林草植被837万亩,减少水土流失面积5905.33平方公里”梅处长一席充满希望与激情的话语,令我似乎看到了青海环境好转的一线希望。
是的,在青海的湟源、湟中、化隆、循化、互助土族县、北山国家森林公园,凡是有水的地方,就有绿洲,就有人在与恶劣的自然环境抗争。从他们的创造中,我们不仅看到青海的今天,也看到了明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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