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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对少年的一点记忆

2011-03-25 19:08 来源:雪漠文化网 作者:明子 浏览:65002228

 儿时的记忆轻轻地出现了,我本不想睬它,但它来了就让它来吧,于是我悄悄地探进去,看到了一个爱“探险”的我。我骑着单车,在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一直骑到了城郊的边界。那里是一个化工厂,有高高烟囱,每天都放出袅袅白烟,不温不火。记得那烟囱总和蓝天连在一起,然后什么都在烟囱的脚下,低矮的房屋、低矮的街道、包括我家低矮的四楼和窗前低矮的杨树。

  那时,要接近空旷工厂的目的我不知道,也许说不清的才是真心。你知道,少年是懒得管理由的,理由是大人才想的事,也正是这一点说明了我在变老,越老理由越多,直到理由像藤一样缠着脖子,然后死亡。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想唏嘘,想恐惧却凝固在虚空之中,毕竟虚空一片呀!

  “那久爷爷却远远地喊:‘假的,假的’”①

  再向前走人烟就少了,大人说那里很危险,因为人少,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所以,我肯定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也会在爸妈下班之前回家。要知道,他们只要看到我,心就踏实了。这一点是在我有了自己的女儿后才发现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几乎不回忆过去。自从我见过真心之后,那记忆就被我发配到了阿赖耶识里,我懒得想起它们,总觉得它们渺小得很。也许,今晚我的梦里就是这些,不过潜意识也常常与我唱反调,我想梦的偏偏没有,不想梦的却不请自来,跟命运一样。后来我学会了在梦里看自己,梦中的人远比醒着的人更真实,因为梦里的人没有概念,心直如狼烟。

  我除了喜欢在清爽的秋天骑去那里,还喜欢在细雨中。细雨总是那样柔和,有亲和力。我骑呀,骑呀,我是多么喜欢骑自行车,这与成年人喜欢开车是截然不同的事,因为我从来不看别人的车,也不看别人。北方的路总给自行车道一大条的空间,不像南方的,摆明了就是限制人骑车。所以,我可以自由地在自行车道上尽情地骑,并且常常把垂柳当成我的挑战的对象——我保持平衡,一手扶车,站上脚蹬,直了身体,猛地一抓,哈哈,成功了。对此,老人们常说我是个淘气包,在娘胎里就比其他的孩子多动,可能是投错了胎。我很委屈,总觉得心要淘气,也不是我能管的。多年后我学会了用一个智慧的词来形容它:自然。

  有个好朋友离我家很近,离那个空旷的工厂也很近,介于我家与工厂的中间。能成为好朋友跟家的位置有决定性关系,因为少年们总是结伴而行,不知道什么是孤单,也不想孤单。回家的路上我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瞬间便忘却了学校、功课和考试。出校门时同伴们很多,然后各分东西,再一个个地在某个小路口转回自己的家。我家算是比较远,那好友的家还更远,她总能让我不孤单的回家。偶然有几次她病了,没来上学,我便一个人一直骑到那工厂。但我从来没进去过,我只是想看看,也许我只是想往前骑,也许空旷的工厂与心上的什么重合了,也许是一种说不清的缘……。我不愿打扰心,毕竟那些是多年以后的事,多年以后的因,多年以后的果,随它……

  我小心地摸着忘记,平静的湖面只要一点就碎了,但我还总是冒犯它,为此我不得不找回真心,幻化笔墨。

  ①   雪漠:《西夏咒》,作家出版社,2010年5月出版,第1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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