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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藉和指引灵魂

2012-04-25 14:18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作者:薛巍 浏览:64201255

阿兰 德波顿

 

慰藉和指引灵魂

 

英国作家、自由职业哲学家阿兰•德波顿在新著《无神论者的宗教》中对大学、博物馆、旅行、心理治疗都做了批判。他看到,世俗社会缺乏精神追求和实际的道德指引。几个世纪前,宗教给人们提供与他人共处、宽容他人的过错、平息怒火、忍受痛苦和商业世界的腐化的建议;今天,教师、艺术家和哲学家们不再试图提供这类实践智慧。“我们宿命地爱上了含糊,不加批判地接受现代主义者的教条,认为伟大的艺术不应该包含道德内容或改变其受众的愿望。”博物馆曾经是沉思者的庙宇。今天,它们提供毫无生气的文化自助餐:“虽然向我们展示真正重要的物品,但它们好像没有能力把这些东西跟我们灵魂的需要联系起来。”参观者好像希望被艺术改变,但他们等待的闪电一直没有出现。

 

德波顿说:“大学在传授文化的事实性信息方面达到了空前的专业水准,但仍对培训生把这些信息用做智慧毫无兴趣。”教育不屑于回答如何选择职业、如何面对婚姻的终结、如何控制性冲动、如何面对患上绝症的消息这些问题,认为学生是成熟的、独立的,其性格足以处理这些问题。基督教对人性有着完全不同的概念。它认为我们本质上是绝望的、脆弱的、易受伤的,远非我们以为的那样聪明,总是处于焦虑的边缘,受到感情方面的困扰,恐惧死亡。“基督教要帮助的不是我们的智力或情感,不是性格,而是具有道德和超验维度的东西——灵魂。基督教的教学机器的核心任务便是培育、安定、慰藉和指引我们的灵魂。”

 

佛教和其他静修场所教的练习方式说明,我们需要用纪律约束我们的内心生活。如果我们的痛苦主要是由我们的心理状态引起的,现代娱乐产业安慰我们的身体的同时不抚慰和驯服佛教所说的“猴子一样的心灵”就是错误的。我们需要能使我们的身心都得到修正的地方。德波顿自己曾经在印度体验过静修,跟其他12个人围坐在一起,达到忘我的状态。西方人有一种偏见,认为忘我应该主要通过逻辑论证而非静坐。

 

德波顿认为,我们陷入了如此的困境不是因为失去了信仰,而是因为丧失了对如何传播智慧的理解。宗教权威对人性持较低的、现实的看法。我们很脆弱,有罪,容易受伤,不能独立创造出道德世界,因此需要机构来传播指引和爱。如今世俗的机构对人性抱有过高的、不现实的看法。我们都被赋予了得出自己的哲学和道德法则的任务。我们得自己记住学过的重要的东西并应用于实践。我们被赋予了完成这一任务的足够的自由和自主。他呼吁世俗机构采用宗教的教学法,模仿其仪式、习惯和宣传技巧。启蒙思想家们认为他们宣称人性本善对我们有好处。但反复被告知我们性本善的恶果是,我们因为后悔自己没有达到不可能达到的正直标准而气馁。原罪论能鼓励我们通过意识到我们鄙视自己的缺点是所有人不可避免的特点而逐步提高自己的道德水平,强调原罪还能说明在民主时代谁有权给出道德建议。如果有人愤怒地质问,你凭什么告诉我该怎样活?信仰者只需说,一个跟你一样的有罪人。我们都是同一个人的后裔,因此遭受着同样的焦虑、邪恶的诱惑,渴望爱和真纯。

 

大卫•布鲁克斯在《纽约时报书评周刊》上说:“德波顿的提议中,我尤其喜欢的是博物馆应该按照主题而非年代来加以组织。如果博物馆真的想成为我们新的教堂,其中的艺术不需要变,只需改变其布局和展览方式。每一个展厅集中展现一种重要的情感。他建议各层分别设立痛苦展厅、同情展厅、恐惧展厅、爱心展厅、自知展厅。大学应该开设如何择偶等课程,把文学、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等资源用于解决这类问题。但他的很多主意显得很傻。比如,在城市中到处竖起宽恕的广告牌,这不太可能改善人们的行为。德波顿的书在诊断当前的文化病症方面很有挑衅性。但它使无神论显得无聊,是精神缺陷、大众的鸦片。”

 

《无神论者的宗教》

人性化的宗教

 

德波顿承认,他并非第一个试图调和宗教的超自然一面与它的观念和习俗的人。19世纪的法国社会学家奥古斯特•孔德就曾坚决地要创立无神论者的宗教。孔德计划征召一大批教士,单是在法国就需要1万人。这些教士不同于天主教会的教士:他们会结婚,融入社区和世俗生活,集哲学家、作家和心理治疗师的技巧于一身。他们的使命是培育公民追求幸福生活的能力和道德感。他们会跟在工作、爱情方面遇到问题的人做治疗性谈话,做世俗布道,撰写关于生活的艺术的论文。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阐述了孤单的知识分子的局限性,他说只有当哲学家当上国王,或者国王成为哲学家时才能解决世界的问题。换言之,如果一个人想改变世界,写书是不够的。思想家要学会掌握机构的力量,以便使他们的思想产生影响。孔德知道,传统信仰向信徒提供他们每天甚至每小时该想些什么的日程表强化他们的权威,因此在他的人性化宗教中,每个月都正式地划给某一个领域,从婚姻、父母到艺术、科学、农业和木工,每个月的每一天都纪念一位在那个领域做出突出贡献的人。无神论者和信仰者都指责孔德的计划,大众对他不加理会,报纸嘲笑他。临终前,绝望、虚弱的他给欧洲的皇室和企业家(包括路易•拿破仑、维多利亚女王、丹麦王子、奥地利皇帝、200位银行家和巴黎排污系统的负责人)写很长的有些威胁意味的信,为他自己的宗教做辩护,但没几个人回复他,提供资助的就更少了。59岁的孔德还没看到他的理想实现,就在185795日去世了。根据他的历法,那个月是哲学月,那一天要纪念在好望角发现了南天1万多颗恒星、月球背面有一个火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法国天文学家拉卡伊。

 

德波顿感谢了许多英国学者,包括特里•伊格尔顿。而伊格尔顿在《卫报》上的书评并不客气:“德波顿声称无神论者也会发现宗教有时很有用、有趣、能提供慰藉。由于基督教邀请人为陌生人牺牲自己的生命,德波顿对慰藉的理解一定很奇怪。跟很多无神论者一样,他的神学相当保守、老派。他说宗教能教我们礼貌、相互尊重、忠实、清醒,教导我们群体的吸引力。这听上去美妙、有教养到乏味的地步。这可不是由于高谈正义而受到折磨和被处死的教士传播的福音。在德波顿修剪得齐整的手中,流血的事情成了抚慰人的精神治疗,能够促进道德和带来群体感。这本书绑架他人的信念,掏空其内容,以道德秩序、社会共识与审美愉悦的名义重新使用它们。这是相当无礼的举动。这也不新鲜,本性分离的自由资本主义社会总是寻找一剂共同体主义整合它们自己。”

 

书中有些段落介绍了德波顿自己的体悟,他说:“宗教首先是那些超越我们的东西的象征,它教育我们认识自己的卑微。它天然会与那些压倒我们的东西产生共鸣:冰川、海洋、微生物、新生儿。被置于比我们更大的东西旁边并非耻辱,我们应该因此放下自己不切实际的雄心壮志。世俗世界缺少这样的时刻:我们想象自己脱离地面之上的城市,根据更大的、宇宙的尺度来规划我们的生活。”他提出,无神论者和信仰者都可以借以重新规划人生的是《约伯记》和斯宾诺莎的《伦理学》都说的东西:星空。我们应该每天思考1光年的距离——9.5万亿公里,或者银河系中已知最大的发光体船底座伊塔星(eta carinae),距地球7500光年,其体积是太阳的400倍,亮度是太阳的400万倍。晚上我们应该静静地观察一下银河系中的2000亿到4000亿颗恒星,宇宙中有1000亿个银河系这样的星系以及20万亿亿颗恒星。不管这些形象对科学有什么价值,它们对化解我们的自大、自怜和焦虑抑郁一样有价值。

 

德波顿的一些观察非常细致:“现代婚姻表现了缺乏道德氛围造成的问题。起初我们得到了众人最衷心的祝福和最大程度的支持,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们身上:家人、朋友和政府工作人员都全身心地投入到我们共同的幸福之上,但不久我们就发现我们孤零零地守着结婚礼物和我们冲突的性格,因为我们是意志薄弱的动物,我们真心想进入的围城开始破败。我们变得不体谅对方、相互欺骗。我们对自己的粗鲁感到惊讶。我们变得不诚实、怀恨在心。”

 

他孜孜不倦地在西方思想宝库中寻找慰藉:“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在他写于16581662年之间的《思想录》中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让读者面对人类的反常、可怜和卑微的机会。他告诉我们,幸福是幻想,苦难是常态,真爱是妄想,但读他的书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压抑。这部书让人感到安慰、温暖甚至高兴。对那些处于绝望边缘的人来说,没有比这个驱逐最后的希望的书更好的了。《思想录》能哄得想自杀的人走下绝壁。”

 

 

附:“雪漠禅坛”现场听讲申请表.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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