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人类的第一个碗

蒋勋：人类的第一个碗

更早的中国人，用树枝、石头，在土地上画画，也是很普遍的。我们小时候，大概也都有用树枝在地上画画的经验吧。

回忆一下，如果你去过海边，看到海边沙滩平坦得像一张纸，是不是忍不住就会在上面用树枝或指头画画呢？这些都是最早的绘画，可是，都不一定用笔，也不一定用纸。有一些最早的中国画，是画在陶器上的。我们现在吃饭用的碗、盘子，都是陶器演变的。

早在七千年以前，中国人已经知道用泥土来制作器皿了。

他们和我们一样，小时候也许都喜欢捏泥巴。泥土掺水之后会变软，好像一团面。我们用手可以捏塑各种不同的形状。

早期的人类，没有碗。他们喝水、吃东西，就用手。如果没有杯子或碗，你怎么喝水呢？试试看，也许你就会用自己的两只手合在一起，利用凹下的部分来盛水吧。

这合在一起的两只手，中间凹下去，像不像一个碗呢？古代的人，就用这种方法喝了几万年的水。

直到有一天，一个聪明的人，忽然想到要用玩泥巴的泥土捏一个凹下的形状，终于捏成了人类第一个碗。这个碗是泥土捏的，很软，不小心就损坏了。这个聪明的人捏完以后，丢在一旁，也并不管它。

也许，在一次偶然的火灾里，这只用泥土制作的碗被掩埋，又经过高温煅烧，变得非常坚硬。聪明的人回来，整理火灾现场，发现了这只碗，觉得很诧异。怎么泥土变得那么坚硬呢？

他又用这只碗盛了水，竟然滴水不漏。这人髙兴极了，就召集了许多人来看，开始研究起做陶碗的方法来了。你吃饭时用的碗就是这样来的。但是，你大概很难想到那么美丽细致的碗竟然是用泥土做的吧？

你的碗是不是也有一些彩色的小花做装饰呢？古代的中国人也一样，他们很骄傲自己发明了陶器，觉得陶器是他们珍爱的器皿，就开始在陶器上画圆了。

半坡出土的彩陶

中国陕西省西安市的东边有一条浐河。河边半坡有许多古代陶器出土。半坡的陶器形状非常有趣。有一种大碗，被称为“钵”。奇怪的是，这个大碗里面画了两条鱼，两个有鱼耳朵的人头。

为什么把画画在碗里呢？我们平常用的碗，装饰图案不是都在外面吗？有人说，古代没有桌子，碗是放在地上的。人从上面看，只有碗里的画看得见。如果画在碗的外面，反而看不见了。

这是一种说法。正不正确，不知道。古代人的生活方式，我们已经很不了解，大家只有依靠出土的东西来推测。

这个钵，是用红色的土做的，上面的画用黑色画。鱼的画法非常有趣。头部是一个三角形，眼睛是一个圆圈加一点，身上的鳞片则用交叉的网格纹来代表；鱼的嘴尖上还有两根须呢。

这样的画法很像我们小时候画的鱼。半坡的中国人，七千年前画画的方法跟我们很相似呢！

这样的钵是用来做什么的呢？如果钵中盛了饭或者其他食物，不是画的画都看不见了吗？

很多专家都问来问去，没有一定的解答。我们看这上面的画，就好像猜谜一样：七千年前的中国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半坡出土的彩陶画，也不一定都是画鱼啊，人啊，那些可以认得出形象的画。

有一个钵上画的就只是三角形。正的、倒的三角形和一些斜线。这个钵上的画就是画在外面了。也是用黑色的颜料，涂了一个大三角形，又在大三角形中间留下一块小三角形。

让我们把这一个陶钵当成一张画画的纸。在白纸上，我们可以用三根线组合成一个三角形，如：△；我们也可以用涂黑的面完成一个三角形，如：▲；我们也可以在这张纸上，留下一个三角形，把其他部分都涂黑，如。

好，我们想想看，这一个半坡的陶沐，上面有用“线”画的，有用“面”构成的，也有用“留白”的方法完成的三角形。当时的人已经有了很多不同的画画方法了呢。

其实你也可以试试看：拿一张纸，用线条，用涂满的面，或者用留白的方法来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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