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苏小小

钱塘苏小小

文\织雨

在西湖的西泠桥畔，有一个大名鼎鼎的景点苏小小墓。墓其实是杜撰的，做成很好看的浅黄色，上覆六角攒尖亭，曰“慕才亭”，六根石柱上写了十二幅楹联，一曰：“桃花流水窅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

周围湖面上遍植荷花，又美又香。那年七月去，黄昏的时候，亭上的彩灯亮起来，映衬在西湖的灯彩中。旁边红男绿女在闲逸的游玩，我们骑车经过，还停下来拍了照。美景配佳人，这是个很美让人流连的地方。

苏小小其人最早出现于南朝徐陵编《玉台新咏》中的《钱塘苏小歌》：“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南朝民歌中多有男女自由相恋的内容，像有名的《西洲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这首《钱塘苏小歌》也是很纯美的，乘着油壁车的妾和骑着青骢马的郎在西泠松柏之下约会，永结同心，场景很美。特别是油壁车、青骢马，让人产生很多浪漫的遐想，松柏下却又有点冷色调，所以后来会有李贺的诗还有苏小墓的说法。

这本来只是男女自由约会的诗，竟开了头，成了乐府的题目，再后来又衍生出许许多多细节和故事出来。唐代诗鬼李贺就写了非常神秘诱人的《苏小小墓》：“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在一个风雨之夜，苏小小的艳魂在飘荡。诗人也许投注了对于艳美的渴望。

文人才子们越来越偏爱苏小小，在苏小小的身上有一股艳美和自由的气息，让或困顿或庸常生活的文人们在想象中得到抚慰和满足。这样，在宋朝沈建的《乐府广题》中，苏小小的身份就自然转化成了“娼女”：“苏小小，钱塘名倡也，盖南齐时人。”

宋代何薳《春渚纪闻》更是记载了一个文士梦见苏小小，类似的记载后来也出现在著名的明张岱《西湖梦寻》。“司马才仲初在洛下，昼寝，梦一美姝牵帷而歌曰：才仲爱其词，因询曲名，云是《黄金缕》，且曰后日相见于钱塘江上。及才仲以东坡先生荐，应制举中等，遂为钱塘幕官，其廨舍后，唐苏小墓在焉。……”

这首《黄金缕》文词很美：“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 斜插玉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梦断彩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苏小小家住钱塘，美丽的西湖边，她美貌、多才艺，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她就是文人梦中的佳人。

类似的诗歌多不胜数，白居易写过多首，有“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其他人还有“春花秋月如相访，家住西泠妾姓苏。”在这些诗里，苏小小就是个美貌风流自在的娼女。

人们喜欢苏小小，她自由自在，这是从南朝民歌中秉承过来的特征。她多才多艺，她多情，是后人不断添加的。总之，她是一个潇洒生活的象征。让我们能在严苛平庸之外，想象一些旖旎的味道。男人向往她，女人也羡慕她超出常规的生活方式。自在，这是人们喜欢苏小小的原因。

但是，为什么要是娼女呢？也许，我们的想象可以不要那么绮丽，要知道，南朝的苏小歌本来是健康纯美的。况且，如果真有苏小这个娼女，她能做到自在生活吗？这个，我们从秦淮八艳的经历里也可窥知一二，她们的真实生命哪一个不是历尽艰难？想苏小这种无依无靠的娼女，不要被人欺负死！哪里自在得起来呢？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那真是要靠做梦了。

而文学就是一个可以做梦的空间，从生活中滤去不完美，提炼出美，让人把玩欣赏陶冶。苏小小的传说，成就了这么一种文学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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