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征途

一个人的征途

文\蔡重元

真好，加真师兄送我一本书，雪漠老师的自传——《一个人的西部》。我之所好，唯书与乐，便欣然笑纳了。

雪漠老师通过儿子结婚请东客这一线索，对往事展开回忆，将沙滩上的贝壳一片一片捡出来拿给我们看，便有了这本《一个人的西部》。它既是雪漠老师心路历程的真实再现，也是凉州人物风貌的绝佳写照，更是修行人破除我执的不二明鉴。雪漠老师的文字朴实而细腻，没有华丽词藻的堆砌，没有刻板式的说教，却能从平凡的故事中将人生真理自然平滑地引出，大有“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之用。若不是直接从自性中流淌出来，怎么可能如此真挚？本书的每一章都有直击心灵的句子，我会毫不犹豫地摘抄下来。

但凡成就者，都是乘愿再来的，必须耐得住寂寞，受得了闲话。普通人将心向外驰求，被外境牵着鼻子跑来跑去。反观之，修行者早已制心一处，毁誉由他了。其次，各种冥冥之中的助缘也会帮助他们更上一层楼。雪漠老师的父亲是一个西部的典型农民，老实、憨厚、质朴，也非常正直，乐于助人。父亲就“像一座大山，他不但给了我依靠，给了我鼓励，也给了我一个学习的榜样”。这让我想到了超人的父亲，也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却有着大海般广阔的胸怀。他的言传身教造就了超人伟大的人格。因此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是非常重要的。

雪漠老师还提到了扶持他的一些贵人，如著名的评论家雷达老师等。但我认为，他最大的贵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鲁新云。他们在一起练拳，一起打坐、修行，雪漠说成仙，她就说炼丹。她始终如一地坚信丈夫的愿力，“张开她干净的灵魂”，不遗余力地帮助丈夫完成梦想，付出了很多的生命。雪漠老师闭关时，她能耐得住寂寞，含辛茹苦地带孩子。雪漠老师进城后，她愿意跟丈夫住在狭小简陋的办公室而从不叫苦。这是何等的坚忍和无私啊！有了鲁新云的理解和全力支持，雪漠老师的写作与修行如虎添翼，这是累劫的修行才能换来的大福报啊！

自古以来，伟大的人物的身后总有默默无闻，辛勤付出的妻儿。南师怀瑾的结发妻子王翠凤，与南老师聚少离多，几十年未曾见面。她知道南老师志在天下，毫无怨言地在家操持一切。南老师这么说道：“她在大陆伺候我母亲直到去世，还带大了两个孩子，吃了不少苦，也受了很多委屈。但她却无怨无尤。”雪漠如是，南师如是，虚云如是，佛陀更如是。有人会说，像这样的修行人太绝情冷漠。可是他们可曾知道，证道的人，安住在真心自性中，早就泯灭了二元对立，体悟到众生一体，你我一如的真如实相。看到众生还在三界火宅中挣扎翻滚，他们就好像是自己在受苦一般，生起“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之心，竭尽所能誓愿救拔。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他们与天下人同亲，把这份爱从亲人扩大到整个宇宙。《楞严经》说道：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佛陀经历了无量阿僧祇劫的轮回，怎么可能不懂爱？佛陀不是不懂爱，而是太懂爱了，因此才会牺牲小爱完成大爱。

南老师的著作《禅话》中有这么一段话：我们赤手空拳，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一无所有。长大成人，吃的穿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众生、国家、父母、师友们给与的恩惠。我们只有负人，别人并无负我之处。因此我要尽我之所有，尽我之所能，贡献给世界的人们，以报谢他们的恩惠。雪漠老师也提到过自己的八字造命秘诀：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是我们每一个人应该抱有的心态。

雪漠老师和鲁新云的感情起初也有懵懂，也有叛逆，也有热烈，但是到最后一举升华到精神上的契合，说是神仙眷侣一点都不夸张。他这么写道：两个人在一起，或者一群人在一起，只要真诚地对待对方，珍惜当下的温馨和快乐，就够了，其他的东西，都是附加的，可以有，也可以没有。诚乃金玉良言。

学佛的人，对于世法出世法总是充满矛盾与纠结，在感情面前也时常会陷入灵魂的挣扎。雪漠老师通过琼波浪觉这个人物道出了他对鲁新云的心声：“有时我甚至想，我也不度众了，因为当那种巨大的爱袭来时，我只在乎眼前的女子，……无论我的读经、我的禅修、我的观想持咒，我其实都被莎尔娃蒂包围着。那情景，很像你家乡的沙尘暴。是的，爱是一种沙尘暴似的感觉。漫天啸卷的，就是莎尔娃蒂的气息。她的笑，她的叹息——那时，她老是不经意间叹息，她的皱眉——她皱眉的模样最叫我扯心了。她的一切都会像一粒粒石子打向我的心。……我不在乎世界了，我最在乎的，其实是一个女子的微笑。”读这些句子的时候，我正处在热恋中，我对她的感觉完全和雪漠老师写得一模一样，她的一颦一笑都牢牢牵动我的神经。我也在写给她的情书里借鉴了上述句子。她虽然支持我学佛和传统文化——这点我很感激也很庆幸，因为一般女孩子都会被这吓跑——但毕竟从小受到唯物主义与无神论教育，每当我谈及一些感应的事迹时她就会表现地异常轻蔑与反感，她说怕我会走火入魔，甚至一走了之，谁也拉不住。这只能怪我不够博学与圆融，还不能让她走出对佛法的误解。弘扬佛法是我这辈子以及未来世的最大目标，我岂能轻言放弃？目前我要做的就是努力学习，加强实修，能将佛法灵活地运用到生活中去，以期影响更多人。

雪漠老师的夫妻感情足以作为人天表率。我们初九学舍也有几对夫妻档，俩人一起学习，一起弘扬传统文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当真是羡煞旁人，他们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说到传统文化，雪漠老师在书中也表示出对传统文化缺失、人心不古的担忧。他指出，现在的流行文化充斥着欲望，少了贤孝等大善文化的滋养，将来的人们会越来越贪婪和浮躁。中国正统的儒释道文化，就和基督教文化、伊斯兰教文化一样，承载了人类的心灵、灵魂、梦想和信仰。即使想禳解这种表面上看似“迷信”的东西，背后依然代表了中国西部一个人类群体的精神追求，这种追求跟整个人类的追求是一体的。他无不惋惜地感叹凉州的贤孝还有二舅的禳解苦无传承，因此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收集和挽救这些宝贵的文化遗产。雪漠老师辛苦了，热切盼望您辛苦收集的资料能在将来出版。

因为有着信仰，雪漠老师的心灵一直很强大。忍辱是大乘菩萨道六度之一，雪漠老师修得很好。他在恨过的每个人身上，都看到了自己。于是恨就消失了，而被自省和更深的思考取而代之。他说过：“真忍辱者，无辱可忍。”忍辱，也不是说让我们消解自己的尊严，盲目地顺从外界，而是叫我们借助外物来修炼心灵，让自己超越变幻莫测的世态人心，以不变应万变。

雪漠老师认为藏传佛教中的本尊，比如金刚亥母，从科学意义上来说，也许属于暗物质、暗能量。读到这里，我不禁大喜，因为很久以前，我就有过类似猜测。我认为将宇宙万有如同蛛网般层层联结起来的业力，就属于暗物质。毕竟暗物质占到整个宇宙质量的95%，我们所不明白不了解的事物，或许就藏在这些暗物质、暗能量异或高维时空当中。

俗话说：木秀于林，众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像雪漠老师和南老师这样的大才，殷勤赞叹者有之，顶礼膜拜者有之，诋毁谩骂者亦有之。可是他们却能做到安之若素，毁誉加身而不着一物，修养之高实在令人敬佩。我们普通人的心性达不到这个高度，却该如何是好呢？星云大师五月份在宜兴的《禅与生活文化》讲座中提到“老二哲学”，即为：你大我小，你有我无，你乐我苦，你对我错。说白了就是叫我们退一步，让别人三分。老子曰：“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我们也可以引用布袋和尚契此的著名诗句来佐证老子的这句话：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身心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雪漠老师的著作是值得反复品味的，希望大家都能读读，相信定能获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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