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岚：诗歌（三）

 

夜，还在疯长

 

随着窗户推开的还有夜

酝酿着做一场梦

谁都不能醒来或许

都将死去

 

让我睡死在这里吧

睡死了

明天我就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麦苗

风继续往北迁徙

 

五月的空气潮湿

日子也跟着发霉

没有一首歌

当然也没有一首诗

可以坐着煮酒吃

 

八月，走进村庄私处

 

八月，预谋留住一场雨

和一把伞

走进村庄的私处

 

每一片落叶都是一个故事

捡起一片雨

熟悉的脉络里

流淌着陈旧的血液

 

思念一场酒

和一棵古树在黄昏喝的人仰马翻

 

来不及喝醉我就摇摆

喝醉了，村庄也摇摆

 

又见八月

 

八月是一顶草帽

扣住这明媚而忧伤的古城

雄鹰从马鬃里飞出

半山腰的那只羊，回头

对着一朵云

秘语

 

祁连山顶的雪

白而宁静

宛如，一只蚕蛾

对着瓦蓝的镜子

褪去时间的外衣

 

风，穿过草场

穿过

几朵低头啃草的云

穿过羊群

穿过远方

 

一双布鞋

 

故事从一次见面谈起

没见过世面的母亲

用沉默打量这个来自兰州的姑娘

兰州是一个母亲没有去过的城市

 

母亲话很少

可能是因为紧张

也可能是

放不下架子

 

白色的厚底子的帆布鞋

开了一条缝

这是粗心的我所没有注意到的

 

以后的几天母亲就开始忙活

瞳孔深处的微笑代替了沉默

 

电话响的时候我还在沉睡

一条关于布鞋的消息在我脑海蔓延

 

没什么可以送那个姑娘的

妈妈

做了一双布鞋

 

黑夜，自东向西

 

我从荒凉中走开

自东向西

我终将走向荒凉

自东向西

 

冬月的天愈发寒冷

麻雀停止鸣叫

太阳也停止

把最后一丝温暖留在七点之后

 

自东向西

兰州 武威 金昌 张掖

路过酒泉和嘉峪关

众神膜拜的敦煌

一位诗人就把黑夜留给了

鸣沙山

 

夜，自东向西

切开荒野 芨芨草

和落在沙山上的一滴露珠

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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