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洞宾斩黄龙：公说婆说的公案

吕洞宾斩黄龙：公说婆说的公案

冯梦龙《醒世恒言》中有一个故事“吕洞宾飞剑斩黄龙”。吕洞宾是道教钟吕内丹派创始人，内丹派南北宗的祖师，被道教徒尊称为“吕祖”，黄龙指临济宗黄龙派初祖黄龙慧南禅师。两人之间的公案，各家的讲法大大不同。

禅宗讲述的公案：

《五灯会元》中说，学神仙术的吕洞宾游览庐山归宗寺，在钟楼的墙壁上写了一首表达对禅不以为然的诗：“一日清闲自在身，六神和合报平安。丹田有宝休寻道，对镜无心莫问禅。”

后来吕洞宾经过黄龙山，见山上紫云升腾，在空中聚成车盖的形状，知道有异人，就去了黄龙山崇恩院，正赶上黄龙禅师升堂讲法，就悄悄躲在堂下人群中。

黄龙禅师看见了，猜测来者是吕洞宾，想度他觉悟，就厉声说道：“下面有偷学佛法的！”

吕洞宾走出人群，大胆走上前去，说出一句偈语：“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内煮山川。”然后问道：“我这偈语怎么样？”

黄龙禅师指着吕洞宾，瞪眼说道：“你这个守尸鬼！”吕洞宾说：“我的口袋中有长生不死药！”黄龙禅师说：“等到八百劫后，你终究是一场空。”

吕洞宾有些震惊，但是仍然不服，于是拔出宝剑刺向黄龙禅师。剑尖竟然刺不着禅师的身体，吕洞宾大惊，于是下拜称弟子，求禅师指教。

黄龙禅师质问道：“‘半升铛内煮山川’这个先不问你，先问你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

吕洞宾于言下大悟，立即作了一首悟道诗偈：“弃却瓢囊摵碎琴，如今不恋汞中金。自从一见黄龙后，始觉从前错用心。”

黄龙禅师战败吕洞宾的理论武器是佛教的万法皆空理论，以及建立在这一理论基础之上的禅宗心性论。黄龙禅师指斥前来参禅的吕洞宾是“守尸鬼”，并以“虽经八百劫，终是落空茫”来否定吕洞宾依仗的“长生不死药”，体现了禅宗心性论对道教长生不死、肉体飞升观念的否定。道教讲述的公案：

《吕祖志》中说，吕洞宾到了武昌黄龙山，正赶上黄龙禅师升座讲法。吕洞宾登上擂鼓台（台上有鼓，可以击鼓召集僧众听法）听讲。

禅师问法座下是什么人，吕祖回答：“云水道人。”禅师逞出机锋：“云尽水干后怎么办？”

吕祖回答：“旱杀和尚。”禅师说道：“黄龙出现。”吕祖接着说道：“飞剑斩之。”

禅师大笑，说道：“咄！口舌之争胜不了你！”于是给吕洞宾说明了大道根由。

吕洞宾献上一偈：“弃却瓢囊摵碎琴，大丹非独水中金。自从一见黄龙后，嘱咐凡流着意寻。”然后施礼后离去。

这则公案在“飞剑斩之”下面有注解，为“飞剑斩黄龙”作出解释说世人就因为这句话，有了吕洞宾飞剑斩黄龙的传说故事，其实只是二人斗禅机、斗机锋所说的话语罢了。

道教徒在斗禅机方面为吕洞宾挽回面子，更进一步讲述了一个“扬州观琼花”的故事：吕洞宾住在黄龙山崇恩院，一天，寺院首座进前焚香报告：“二位尊师，今日是三月三日，扬州正是琼花盛开的时候，当地正在进行庆贺琼花节的盛会。二位尊师去赴会看琼花，那不是很好吗？”

黄龙禅师说道：“我和吕先生一起去。”然后进入室内，闭目打坐，入定而去。吕洞宾神态自若，并没有辞别大众，只在原地和大家一起玩乐。

过了一段时间，黄龙结束入定，从方丈室中出来。首座问黄龙禅师说：“琼花节盛会怎么样?”

黄龙禅师高兴地回答：“琼花节会太热闹了，太热闹了!”首座也欣喜地问道：“有没有带来一枝琼花给我们看看?”

黄龙禅师回答：“一物不染，空色是空。”吕洞宾笑着说道:“那样怎能带来琼花?”

接着吕洞宾说道：“去来无碍，不落空色，道即是空。你虽说是看到了琼花节盛会，却没见到盛会中的好东西。”接着从九阳巾中拿出出一朵琼花，从袖子中取出酸馅果饼四个。

众僧人一看，欢呼雀跃，纷纷称赞吕洞宾的奇妙法术。黄龙禅师说道：“我与先生一起游玩的时候，我进去想折下一枝花，但是举不起手来。我虽然精通一百种法术，却不知道折花的法术，非常惭愧，我愿意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把秘诀传给我吧。”

吕洞宾道：“我见你名利心很重，还没有超脱，我是特意来度你的。你入定出神，出的只是阴神。阴神出窍时只能看见别人，别人不能看见你。所以你只能赴会，却不能带走物品；只能嗅到食物的香气，却不能食用。你的出神乃是阴灵之鬼，乃鬼家的功夫。我的出神，乃是出的阳神。我能看见别人，别人也能看见我。我既能赴会，也能食用。我的阳神聚则能成形，散则能成风，变化神通，我的道法深不可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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