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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像福尔摩斯一样思考?

2015-07-08 08:14 来源:www.xuemo.cn 作者:【美】玛丽亚•康尼科娃 浏览:44286608
内容提要:“大脑控制大脑是多么奇妙啊!”福尔摩斯在《临终的侦探》中惊叹。

如何像福尔摩斯一样思考?

提起阿瑟•柯南•道尔,人们立即会想起他笔下那个闻名世界的侦探——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探案集》这部很早就传入中国的世界畅销书整整影响了一代人。后来,很多相关题材的作品都从中受到了很大启发,包括今天深受喜爱的日本动漫《名侦探柯南》,主角江户川柯南即由他的名字化名而来。

柯南•道尔逝世85周年之际,我们跟着福尔摩斯学学如何思考。

/【美】玛丽亚•康尼科娃

/游伟龙彦

小时候,父亲常常在睡前给我们讲福尔摩斯的故事。哥哥往往会抓住时机在沙发的角落里酣然睡去,余下的人则听得聚精会神。我记得父亲会坐在一个很大的真皮扶手椅上,手里拿着书,壁炉中跳跃的火焰反射在他的黑框眼镜上。印象中,但凡在情节转折处,他的音调也都会随之起伏。终于,期待已久的结局出现了,一切都合情合理,我像华生医生一样摇摇头,若有所思。当然,听他这么一说,一切都明了了。父亲偶尔也会抽烟,我还记得他的烟斗中散发出的那股水果与泥土混合的气味,渗透到皮沙发的褶子里。当然,父亲的烟斗和福尔摩斯的烟斗一样,稍稍有些弯曲。我还记得,父亲“啪”地合上那本深红色封面的厚书,然后宣布“今晚就讲到这里”,接着我们必须离开—无论我们怎样恳求,怎样哭丧着脸,都不得不上楼睡觉。

即便故事的其他内容早已消逝在模糊的背景中,福尔摩斯与死党鲍斯威尔的历险记也完全被遗忘,但仍有一样东西深深地刻入我的脑海中,奚落着我,数年来萦绕不去,它就是台阶。

贝克街221B的台阶共有多少级?这个问题是福尔摩斯在《波希米亚丑闻》中向华生提出来的,我一直没有忘记。当时,福尔摩斯和华生坐在扶手椅上,福尔摩斯正在向华生阐述“看”与“观察”之间的区别,华生很迷惑。接下来,一切突然变得一目了然:

“听你讲这些推理时,”(华生)说,“事情总是显得那么简单,几乎简单到了可笑的程度,甚至我自己也能推理,在你解释推理过程之前,我对你推理的下一步的每种情况总是感到迷惑不解,但我还是觉得我的眼力不比你差。”

“的确如此,”福尔摩斯点燃一斗烟,全身舒展地倚靠在扶手椅上,回答道,“你是在看而不是在观察,这二者之间的区别是很明显的。比如说,你常看到从下面大厅到这间房子的台阶吧?”

“经常看到的。”

“多少次了?”

“嗯,不下于几百次吧。”

“那么,有多少级台阶?”

“多少级台阶?我不知道。”

“那就对啦!因为你没有观察,你只是在看嘛。这恰恰是我要指出的关键所在。你瞧,我知道有17级台阶,因为我不但在看,而且在观察。”

我第一次听到这段对话是在一个火光跳跃、烟味弥漫的夜晚,他们之间的交流震撼了我。我狂热地想要记住我们的房子有多少级台阶(我毫无概念),有多少级台阶通向前门(我交了白卷),多少级台阶通向地下室(1020?我连大概的数字都不知道)。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一有机会我就会去数台阶,试图把准确的数字记在脑海中,以防有人要我回答这个问题,我想让福尔摩斯为我感到骄傲。

当然,我很快忘记了我曾经辛苦记住的数字—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在死记硬背,完全搞错了重点。我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白费功夫。

那时我还不明白福尔摩斯比我“多了一条腿”。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磨炼自己与这个世界打交道的思维方式。贝克街有多少级台阶?它只不过是一种展示技艺的方式,这门技艺是与生俱来的,无须过多思考,这种行为是在福尔摩斯已成习惯的、持续活跃的大脑活动中顺便表现出来的,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你可以视其为没有实际意义的小把戏,但是假如你停下来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会明白此中另有深意。这个把戏激励我提笔写下来,我在此向它表示敬意。

正念绝不是什么新概念,早在19世纪末期,现代心理学之父威廉•詹姆斯就曾写道:“自动地把游走的思绪一次又一次地带回来的能力,是判断力、性格和意志力的基础……提高这种能力的教育将是最卓越的教育。”这种能力的核心就是正念的本质。而詹姆斯所提倡的教育方法,就是在生活与思想中处处保持正念的教育方法。

1970年,埃伦•兰格提出,正念比改善“判断力、性格和意志力”能够取得更大的效果。动心起念能够让老年人感觉更灵敏、行动更灵活,甚至还能改善他们的生命特征,譬如血压以及认知功能。最近几年的研究表明,每天做不少于15分钟的类冥想思考(一项形成正念核心的注意力控制练习),就能使大脑额叶活动形成一种模式,使它达到更积极、更有针对性的情感状态。看着自然风景,哪怕是一小会儿,都能帮助我们变得更有洞察力、更有创造性、更有效率。我们比任何时刻都更加明确地知道,我们的大脑不是以处理多重任务——某些完全排除正念的事为目的的。当我们被迫立刻去做多件事情时,我们不但会把这些事情都弄糟,我们的记忆力还会衰退,我们的身心健康也会受到明显的冲击。

但是对夏洛克•福尔摩斯而言,留心身边的事物仅仅是第一步,这只是一种达到更大、更有实用性,实际上也更让人满足的目标的方式。福尔摩斯精确地完成了威廉•詹姆斯规定的任务:发展正念能力,为了进一步完善这种能力,更好地思考,使我们做出的决策更准确。它的最大用途是从我们的大脑中最基本的组成部分出发,从而改善整体决策和判断力。

福尔摩斯在比较“看”和“观察”之间的区别的时候,他真正想告诉华生的是,永远不要把不用心误以为是正念,因为“看”是被动的,“观察”则是积极参与。当我们无意识地看时,一连串的感觉输入不需要大脑做任何处理,只要睁大眼睛即可。我们不假思索地看,从周围的世界中吸收数不清的要素,却没能处理这些要素的深层含义。我们甚至认不出我们眼前看到的东西。但当我们观察的时候,我们就要集中注意力。我们必须从被动吸收状态转到主动意识状态,我们必须参与其中。正念适用于一切情况——不只是视野,还包括每一种感觉、每一次输入、每一种想法。

一旦涉及我们的头脑,我们就时常盲目得让人惊讶。我们大步前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多少东西,对自己的思维过程了解得有多么少,以及只要花时间去理解和反省,一切就能变得有多好。像华生一样,我们一天之中在相同的楼梯几十次、上百次、上千次地走过,却记不起它们最平凡的细节(假如福尔摩斯问台阶的颜色而不是台阶的数目,却发现华生同样不知道,那么我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惊讶)。

但这并不是说我们没有能力去做,这仅仅是说我们没有选择这么做。回想你的童年,假如要你讲讲你成长的街道,你可能会回想起很多细节—房子的颜色,邻居的怪癖,四季的味道,一天之中的不同时刻,街道的不同变化,你在哪里玩,你去过什么地方,你害怕去什么地方。我打赌你能说上好几个小时。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会格外专注这个世界。我们以一种长大后再也无法企及的速度吸收并处理信息—新的景色、新的声响、新的气味、新认识的人、新的情感、新的经验,我们了解我们的世界及其可能性。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激动人心,一切都让人好奇,因为周围环境固有的新奇感让我们极其警觉,我们会吸收,也会仔细聆听。更重要的是,我们记得,因为积极参与、全情投入(我们将会一直需要的两种品质),我们不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我们还会把这些记忆储存起来以备将来之用。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呢?

随着我们渐渐长大,我们逐渐变得不耐烦——那个地方去过了,那件事做过了,关注这些已没有用。身处这个世界,我们究竟需要了解或使用这些东西吗?在我们了解它之前,我们要摆脱对很多被动和不用心的习惯的固有的注意力、约束和好奇心。甚至当我们想全身心投入时,我们都不再拥有儿时的闲适。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吸收和互动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如今我们有其他更迫切的责任去关注并满足大脑的需求。由于我们对关注的需求的增加(随着处理多重任务的压力逐渐增加以及数字时代的节奏不断加快,这确实是很现实的压迫),我们实际的注意力也在下降。于是,我们越来越少地知道或者关注自身的思维习惯,越来越多地允许大脑做出判断和决定,而不是主动运用大脑做出判断和决定。然而,虽然这不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坏习惯(事实上,我们反复谈论某些起初很困难、认知代价很高的自动化处理需求),但它很容易导致不用心,所以很危险。效率和欠考虑之间只有一线之隔,我们得小心翼翼,防止越过这条线。

你可能有这样的经验:当你想脱离稳定的日常生活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故忘记这么做了。比如,你需要在回家的路上去一趟药房,你整天都想着这件事。你预演过,甚至想象过自己为了到药房不得不绕几个路口,这仅仅是惯常行程中的一个快捷步骤而已。但不知怎的,你发现自己都到家门口了,却仍没有去药房。你忘了带药回来,甚至不记得自己路过药房。这都是因为不用心的习惯在作祟,惯例控制着你,阻止大脑的任何一部分意识到它需要做的事。

这种情况每天都在发生。你把自己设置在一个特定的模式之中,你以一种不专注的茫然状态来度过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哪怕你仍旧在想着工作的事,为邮件而焦虑,提前计划晚餐),这种无意识的健忘,这种让习惯做主和轻易分心的状态,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但这部分也会特别引人注目,因为当我们意识到什么事忘记去做时,还有补救的余地。这样的事发生的频率很高,通常我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用心。想想看,有多少想法在你的脑袋里来来去去而你并没有停下来去确认它们?有多少主意和深刻的见解因你忘记去关注而溜掉?在没有认识到怎样做或者为什么要做时,你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其存在,甚或它只是通过全无所知的大脑的内部默认设置来驱动,对此你并没有清醒的意识。你究竟做出了多少决定和判断?当你突然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以及你是如何到达今天的位置时,又过去了多少天?

在数字时代,我们的大脑不再像福尔摩斯和华生的大脑那样有局限。我们借助虚拟能力有效地扩大了存储空间,这在柯南•道尔那个年代是难以想象的。这种新增技能带来的机会引人入胜。我们可以储存大量庞杂的信息为日后所用,待需要时便能够清楚地知道如何获得信息。如果我们不确定某信息是否重要,也不需要把它剔除,我们只需记住现在存着是为日后可能会用到。但警告也会接踵而至,我们可能会把应该记在脑中的信息存在了大脑以外的阁楼,其管理过程(保留什么、丢弃什么)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福尔摩斯有他自己的过滤系统。我们有谷歌,维基百科,从古至今的书籍、文章和故事,只要我们需要,一切唾手可得;此外,我们还有电子文档。

但是我们不能指望每做一次选择就查阅一番,也不能指望记住接触过的所有东西——主要是我们也不想这么做。我们比以往更需要学习管理好自己的阁楼。如果做到了,我们的界限实际上就被前所未有地拓宽了。但是如果我们任由自己困在信息流的泥淖中,没有在经常随身携带的有限存储空间里储存最合适的信息,而是存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么数字时代就意味着危害重重。

世界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我们所拥有的资源超乎福尔摩斯的想象。大脑的限制转变了,扩展了,并拓宽了可能性的范围。我们应该努力认识到这种变化,好好利用这种转变,而不是被利用。一切都回到伴随我们一生的最基本的注意力、存在感、专注力、心态和动机之上。

“大脑控制大脑是多么奇妙啊!”福尔摩斯在《临终的侦探》中惊叹。奇妙还将继续,也许我们能够更深入理解这个过程,并为己所用。选自《福尔摩斯思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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