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于20期“心灵瑜伽·精舍”活动
文/陈思
今天——准确来说应该是说昨天,不过管它呢,时间也不过是个概念——明子分享的主题“梦想离我们有多远”给了我极多的触动,尤其是在她真诚而期待地问我“陈思,你的梦想是什么”的时候。那一刻,我突然被一种巨大的回忆击中了,有太多话想说,似乎又说不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脸变得滚烫,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某个上台发言的刹那,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似乎又知道,但实在不过瘾。没办法,谁叫我是个过于忠实的倾听者呢,所以我只好一如既往地回到这片小小天地里,留下我一点点回忆的碎片,分享我的一点点小小感受。
话要从我小学的时候说起了。我的记忆里藏着一片非常纯净的地方,那里有高大的梧桐树,下面还有个石头墩子,孩子们总喜欢拿它当桌子和椅子,一到秋天,这个地方就会落满枯黄的叶子,踩在上面,唰唰的,声音很悦耳。这声音和这影像都在我的记忆里留了很久。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真实的存在,还是经过记忆加工的产物,但至少可以说明,我心中的那个世界曾经是那个样子的。我家就在这棵巨大的梧桐树旁,屋里,在能够看得见大树的窗户旁边,我们放了一张桌子,我就在这张桌子上画出了人生中第一本、也是至今唯一的一本漫画书,而且它还在我移居广州的途中被弄丢了。我不记得漫画的内容,也不记得自己是否伤心过,但我记得自己倾注在它上面的许多心血。在我想象的“电影”中有两个小小的孩子,她们正仔细地低头画着些什么,她们的参照物是当时很流行的葫芦兄弟,其中一个孩子——也就是我——还曾把蛇精看作漫画世界里最美的女人,现在当然非常不认可当时的审美标准,在现在的我眼里,有着干净的心灵和眼神的人才是最美的人,用行为诠释着善与爱及为人之尊严的人才是最美的人。不过,那本半抄袭的漫画确实承载了我最早的一个梦想。
第一片记忆叶子飘落的同时,第二片记忆的叶子对我展露了它的笑颜:2004年某个下着小雨的中午,我正在当时实习的公司外面淋着雨傻笑,因为刚收到一间漫画杂志社的面试通知。我仍然记得那个瞬间的快乐,虽然我当时从来没有梦想过要成为一名编辑或者一个作家,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但是我很高兴自己能跟漫画建立关系。这算是梦想的一种嫁接方式,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它竟然引导我走上了码字的路。
轮到第三片记忆的叶子了,它提醒我的是08年金龙奖颁奖礼的片段,当时我很喜欢的一位写手拿了最佳脚本奖,她上台发表感言的时候说道,她很感谢自己的责编,因为那位责编的引导才有了这样一个出色的故事。听了这一番话,我顿时心潮澎湃,我突然明白了一个编辑之为编辑的价值,他不是仅仅在校对错别字,而是成就每一个有才华有想法的人之梦想,真正的编辑应该是园丁,是桥梁,是母亲。当时我非常后悔自己因为薪酬而放弃了这份意义重大的工作,更后悔的是自己与一种梦想的东西擦肩而过。
我至今人生中最闪亮的那第四片叶子,就是至今所经历的最大一场变故,它让我近距离触碰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常,那种巨大的震撼击碎了所有我曾经为之放弃梦想的东西,也击碎了我人生中固有的逻辑与所谓的坚守。正是因为这种粉碎性的打击,我摆脱了一直缠绕着自己的那些仿佛永无止境的噩梦和失眠。它让我重新、真正对自己的心灵发问:我,这个叫“陈思”的个体为什么要存活于这个世界上,一天又一天的重复作业,又是为了什么?我一直追求的那种为人的价值,真的能够通过这茫无目标的一天又一天来实现吗?假如不能,我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生活,我为什么不能选择另一种生活?价值是通过他人的认可来实现的吗,那为什么即便得到了他人的称赞我却丝毫不能感到快乐,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如果有一天,我像J一样,躺在那张狭小的病床上,面色灰白,双眼圆睁,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我会不会怨恨自己没给自己一个正确活着的机会?生命的时光像泄洪一样流走,这样那样的事情像海浪一样把我推到这里,又推到那里,我将飘向何方?何处才是我的依归?我该紧握什么,才能感到生命的存在?……
我的心里充满了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发现自己非常需要一个活着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呼唤,我才巧遇了大手印文化。与其说它的哲学内容给了我什么提示,不如说它的简单与纯净在我的内心深处引起了某种共鸣,它让我突然看到了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性,它让我明白了,原来路不只一条。
这时候我记起了自己的梦想,那第三片记忆的叶子,还有另外的一个小小片段,那是一封来自某个小读者的邮件,她在来信中说到,我以前写过的一些卷首语给了她一些心灵的力量,让她在面对人生抉择时能够真正地坚持一些什么。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我的心里曾经充满了莫名的感动,跟金龙奖的那个晚上相似。但是我到底在卷首语里面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其实我自己倒是不太记得了。翻看了许多旧杂志之后我才发现,除了对生命、对世界的爱,以及对自由的向往以外,我什么都没写。那么,为什么这些东西能够带给一个孩子前进的力量呢?第四片叶子飘落的时候,我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作为社会的一员,我们面临的问题实际上都大同小异——也许表现形式会有所不同,但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这意味着,我们在倾听、旁观每一个人的故事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在回顾自己的人生,检阅自己的许多选择。或许即便知道了别人的故事,并且对其有所感悟,但我仍然不会选择他的方式,不过我至少会产生一些情感上的触动,甚至反思自己到底需要什么,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我的每一个选择都能将我引向那个我想要到达的地方吗?可见,每个人都会对另一个人或多或少地发生影响,正因为这种影响力的存在,我们才生而有责任。从前,我把这种责任视为一种为人的压力,觉得非常痛苦,但现在,它反而让我得到了一种巨大的心灵力量,甚至从中找到了人生的价值:如果一个人只为了自己而活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价值感无疑是一种类似于自我安慰、自我欣赏一样的东西。
雪漠老师在《西夏的苍狼》中写到过这样一个人物,他是某市的副市长,一生追名逐利,直至他遇上车祸变成植物人,仍会在听到旁人说“常副市长发言,请鼓掌”时本能反应似的扯起嘴角微笑。他确实曾经是人上人,但终究躲不过死神,在他失去了名利地位与生命之后,他的人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因为他所追求的一切都仅仅是让自己获益,对他人无法产生真正的价值。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给过他人一个真诚的微笑,一点真心的尊重,一点无需代价的帮助。他留给人们的仅仅是一个“冷漠”的代号,他的死去就像一片枯叶被秋风扫落,不久就会失去痕迹。读到他的故事时,我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沧桑感。这个例子未免夸张,但他何尝不是我们每个坚信社会共识的人们未来的道路?假如失去了对他人那种发自真心的大爱,失去了从心而发的爱的行为与表达,我们的存在对这个世界到底有何价值?世界为何要记住我们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们曾经有过怎样的思考与挣扎,我们曾经历过多少不输于枪林弹雨的内心争斗?我们因何而被人所需要?我们需要生命的证据,我们需要打破内心那可怕的死寂般的巨大空洞,我们需要爱的感觉,我们需要倾听自己的心跳,我们需要定格自己做过的事情和自己的思考,我们需要在失去记忆与肉体之后仍然知道自己曾经这样活过,我们需要知道自己是个人而非一具死灰般的行尸走肉,我们需要灵魂的欢愉,需要纯净的喜悦与快乐。但怎样才能实现这一切呢?《西夏的苍狼》用一个博物馆里灵魂的述说告诉我们,实现这一切是因为感受到爱,只有爱才能拯救缺乏存在感的灵魂。
只有感受到一种真诚的爱,人才会转换看待世界与人生的角度,才会从对个人得失的各种计较,以及由此而生的各种失望、失落、疲倦等痛苦情绪中解脱出来;责任之于人,才不会是一种压力,而是一种为人的价值、活着的意义,以及生命的证据;推动我们乃至整个社会不断前进的,才不会是一种欲望,而是一种对全体之美好未来的向往。这样的活,才是坦然而喜悦的。所以明子说,倡导善与爱的我们,并非在倡导一种怎样高尚的精神,而是在倡导一种健康快乐的生活方式,在追求一种真正的梦想,这个梦想的内容,就是藉由感受并用行为来诠释一种无私的爱,而让自己活得快乐、坦然。
不过,这并非仅仅是搭建“心灵瑜伽·精舍”平台的人们的梦想,而是所有向往雪漠老师所提倡的大手印文化精神与各种宗教教义所提倡的爱与慈悲的人们之共同梦想。我非常喜欢明子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是一群有梦想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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