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的苍狼》跟《西夏咒》不太一样,它有一条清晰的主线。它的缘起,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岭南女子,从西部带回了一条纯种苍狼,却被西部的狗王给偷走了。狗王为什么要偷她的苍狼呢?因为狗王觉得,苍狼应该自由地留在西部大地上,或者中国大地的任何一个地方,繁殖更多具有阳刚之气的苍狼,而不应该堕落为一个城市女人的玩物。但是,这个女子不一定仅仅把苍狼当成一种玩物,她或许把苍狼当成了自己的某种向往。所以,苍狼不见了之后,女子就开始了她的寻觅——既是寻觅苍狼,也是寻觅她自己的向往。在寻觅的过程中,她发现西部大地上有一种博大的文化,这种文化里面有黑将军、黑歌手等好多令她窒息的人物。她被震撼了,就像被西部文化的旋风席卷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对其生起了向往。她开始了反思,慢慢地感受到一种灵魂和信仰的世界。于是,她发现,这个时代正在消逝的很多精神方面的东西,都仍然隐藏在那片陌生的、厚重的西部大地上。她开始向往西部的清凉,做出了新的选择。
这就是这部小说的主线,看起来很俗。不过,它以灵魂的流淌为主。其中包括了南方女子的心灵流淌,也包括了西部歌手的心灵流淌,还包括了很多人物心灵中间的东西。无数个灵魂,在这部小说里歌唱,于是构成了一部灵魂的交响乐,这就是《西夏的苍狼》。
好多人不知道什么是苍狼,他们还以为苍狼就是一种狼,于是问我,雪漠作品中的狼,与《狼图腾》中的狼,是不是同一种意象?我告诉他们,不是的。
苍狼不是狼,而是一种西夏时期在祁连山上繁衍下来的狗。它代表了一种包容的文化,承载了一种大善的精神,而不是一种你争我斗的东西。而且,我在小说中,既不把它当成一种具体的动物,也不把它当成一个有着局限性的符号,只把它当成一种精神的象征。这种精神,与《狼图腾》等以狼为主题的文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狼图腾》中的狼,代表了一种强势的、弱肉强食的狼文化。当你将这种文化精神用于升华自己、战胜自己的时候,当然无可厚非,要是用来对付别人,就容易为欲望所控。有位批评家便认为,《狼图腾》炫耀的是法西斯主义。而我的小说恰好与之相反,我追求的是一种和平、大善、包容的东西。这种东西,能让人类和平地共同生存下去,而不是互相掠夺,互相伤害。它提倡的,是将小爱升华为大爱,将大爱上升至信仰,再由信仰制造出一种大善的、大美的、属于灵魂的文化。
以是缘故,小说中出现了一个黑歌手,他总是在唱一首凉州的史诗,这首史诗叫做《娑萨朗》。实际上,凉州没有史诗。所谓的《娑萨朗》,只是黑歌手自己的心灵史诗。歌手想把大善、大爱、大美注入这首歌,用一种当代人能接受的形式,把这种精神传播出去,把这首史诗真正地放进人们的心里。
雪漠的作品,或许也想像《娑萨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