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琴传佳话 千载清韵觅知音（二）

 

四大名琴传佳话 千载清韵觅知音（二）

 

子期遗恨身先去

 

伯牙摔琴谢知音

 

春秋战国时，楚人俞伯牙在晋国为官，官居上大夫之位，因国事回楚。事毕取水路回晋。

 

途经汉阳江口。时当中秋之夜，偶然狂风大雨，船只得泊于山崖之下。不多时，风平浪静，雨止云开，一轮雨后明月。伯牙在船舱中，命童子焚香，欲抚琴以遣情怀。伯牙一曲未终，琴弦断了一根。伯牙大惊：“山脚之下，虽然有些草树，并无人家。琴声忽变，有弦断之异。这荒山下，会有听琴之人？”忽听岸上有人答应道：“舟中大人，小子乃樵夫也。因打柴归晚，遇风雨，避于岩畔。闻君雅操，少住听琴。”伯牙大笑道：“山中打柴之人，也敢称‘听琴’二字！”崖上高声说道：“大人出言谬矣！岂不闻‘十室之邑，必有忠信。’‘门内有君子，门外君子至。’大人若欺负山野中没有听琴之人，这夜静更深，荒崖下也不该有抚琴之客了。”

 

伯牙见他出言不俗，走出舱门，回问道：“崖上那位君子，既是听琴，可知道我适才所弹何曲？”那人道：“方才大人所弹，乃孔仲尼叹颜回，其词云：‘可惜颜回命蚤亡，教人思想鬓如霜。只因陋巷箪瓢乐，……’到这一句，就断了琴弦，不曾抚出第四句来，小子也还记得：‘留得贤名万古扬。’”伯牙闻言大喜：“先生请登舟细讲。”此人上船，果然是个樵夫：头戴箬笠，身披蓑衣，手持尖担，腰插板斧，脚踏芒鞋。

 

伯牙道：“我且问你，既来听琴，必知琴之出处。此琴何人所造？有何特异？”樵夫道：“此琴乃伏羲氏所琢，见五星之精，飞坠梧桐，凤皇来仪。令人伐之。取中段，送长流水中浸,用高手匠人刘子奇制成乐器。此乃瑶池之乐，故名瑶琴。此琴有六忌，七不弹，八绝。抚到尽美尽善之处，啸虎闻而不吼，哀猿听而不啼。”

 

伯牙听见他对答如流，又问道：“足下既知乐理，假如下官抚琴，心中有所思念，足下能闻而知之否？”樵夫道：“《毛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大人试抚弄一过，小子任心猜度。若猜不着时，大人休得见罪。”伯牙将断弦重整，沉思半晌。其意在于高山，抚琴一弄。樵夫赞道：“美哉巍巍乎，大人之意，在高山也！”伯牙不答。又凝神一会，将琴再鼓，其意在于流水。樵夫又赞道：“美哉洋洋乎，志在流水！”只两句，道着了伯牙的心事。伯牙大惊，推琴而起：“失敬！先生高名雅姓？”樵夫答：“小子姓钟，名徽，字子期。”子期转问：“大人高姓？”伯牙道：”下官俞瑞，字伯牙。”伯牙命童子点茶取酒，相对而酌。伯牙道：“子期若不见弃，结为兄弟相称，不负知音契友。”子期笑道：“大人差矣！大人乃上国名公，钟徽乃穷乡贱子，怎敢仰扳，有辱俯就。”伯牙道：“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遂船舱中与子期八拜结交。

 

谈论正浓，不觉东方发白。子期起身告辞，伯牙捧一杯酒递与子期，把子期之手，叹道：“我与你相见何太迟，相别何太早！”子期闻言，不觉泪珠滴于杯中。一饮而尽，斟酒回敬伯牙。二人各有眷恋不舍之意。伯牙道：“明年此时我来看贤弟。”子期道：“小弟来年此时，准在江边恭候。”洒泪而别。

 

光阴迅速，春去秋来，中秋节近，伯牙心怀子期，收拾行装，仍水路而行。几日后，刚刚八月十五夜，正到马安山，伯牙依稀还认出去年泊船相会子期之处。一线月光射进船舱内。立于船头之上，想去岁与知己相逢，而止月明。今夜重来，又值良夜。他约定江边相候，如何全无踪影，莫非爽信？又等了一会，想道：“去岁我原为抚琴惊动知音。今夜仍将瑶琴抚弄一曲，吾弟闻之，必来相见。”命童子取琴焚香，伯牙开囊，，才泛音律，商弦中有哀怨之声。伯牙停琴不操：“呀！商弦哀声凄切，吾弟必遭忧在家。去岁曾言父母年高。若非父丧，必是母亡。他为人至孝，宁失信于我，不肯失礼于亲，所以不来也。来日天明，我亲上崖探望。”

 

伯牙一夜不睡，次日晨，童子携琴相随，踹跳登崖，行于叉路，伯牙站住，正难间，遇一老者，伯牙忙施礼问：“学生要往钟家庄去访子期。”老者闻言，放声大哭道：“子期钟徽，乃吾儿也。因旦采樵负重，暮则育读辛勤，心力耗废，数月之前，已亡故了。”

 

伯牙闻言，五内崩裂，恸哭不已，小童回顾钟公道：“这就是俞伯牙老爷。”钟公拭泪相劝道：“亡儿遗语瞩付道：‘死后乞葬于马安山江边。与晋大夫俞伯牙有约，欲践前言耳。”适才先生来的小路之右，一丘新土，即吾儿钟徽之家。”伯牙道：“既如此，奉陪老怕，就坟前一拜。”

 

钟公引路，伯牙随后，果见一丘新土，在于路左。伯牙整衣下拜：“愚兄此一拜，诚永别矣！”又放声又哭。惊动山中百姓，闻得朝中大臣来祭钟子期，争先观看。伯牙命童子把瑶琴取出，放于祭石台上，盘膝坐于坟前，挥泪两行，抚琴一操。那些看者，闻琴韵铿锵，鼓掌大笑而散。伯牙问：“老伯，下官抚琴，吊令郎贤弟，悲不能已，众人为何而笑？”钟公道：“乡野之人，不知音律。闻琴声以为取乐之具，故此长笑。”伯牙道：“这是下官随心应手一曲短歌，以吊令郎：忆昔去年春，江边曾会君。今日重来访，不见知音人。但见一杯土，惨然伤我心！伤心伤心复伤心，不忍泪珠纷。来欢去何苦，江畔起愁云。子期子期兮，你我千金义，历尽天涯无足语，此曲终兮不复弹，三尺瑶琴为君死！”

 

言罢，伯牙取刀割断琴弦，双手举琴，向祭石台上，用力一摔，摔得玉珍抛残，金徽零乱。钟公大惊，问道：“先生为何摔碎此琴？”伯牙道：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依《警世通言》缩写）

 

《高山流水》琴曲从此广为流传。现存曲谱为初见于明朱权《神奇秘谱》。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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