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言《大漠祭》

《大漠祭》精装本封面

叹言《大漠祭》

文\冯乃平

《大漠祭》这部小说虽不是什么旷世名著，但它也不只是简单的文字堆积。它是作者(雪漠)用十二年的时间写成的沥血之作，这百万字的组合汇成了许多能让人听得见生命的音符，它的每次跳动都会让人感到土地的贫瘠、生活的艰辛、生命的脆弱……

在我看来，与其说是命运造就了莹儿与憨头和兰兰与白福这两段婚姻，倒不如说是贫穷造就了这两段婚姻。因为贫穷，莹儿和兰兰成了“换亲”的牺牲品,因为“换亲”莹儿由白福的妹妹成了憨头的妻子，相应的兰兰由憨头的妹妹成了白福的妻子。“换亲”是贫穷的产物，而女人则是“换亲”的殉葬品，还是因为“换亲”酿造了莹儿和兰兰这两个女人的悲惨命运.

莹儿，在这部小说里应该是作者笔下最完美的一个女人，她美丽、高雅、有知识(相对当地的人而言)、娴熟。然而憨头虽说有些沉闷、不爱说话，但他也是一个老实憨厚、既能吃苦又能干的好人。这样看来莹儿和憨头本应该是一对清贫但幸福的夫妻，可是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因为憨头有病，莹儿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憨头的进城治病未果，也让他与莹儿的婚姻蒙上了一丝淡淡的愁绪。可是命运也同样是多变的，莹儿内心的空虚与不安分，使他与灵官（憨头的三弟）产生了一段不该有的姻缘。在莹儿的心里她和灵官的这段感情虽称不上是什么真正的爱情，虽然有残缺和遗憾，有时甚至会让她的内心充满自责和惶恐，但对她而言这段感情却依然像失去双臂的维纳斯一样给她以残缺美。让她感觉到了生的意义，使她对自己承诺了一个不绝望的未来。

憨头是个好人，但在作者的安排下他的命运也难逃悲剧的收场，年仅二十几岁就死于肝癌。在陪他治病的过程中，灵官看着憨头被病痛折磨得日渐消瘦，他时常会想起憨头对他的好，但与之而来的是因为他和莹儿的关系，那种自责和罪恶感每时每刻都在冲撞着他的内心深处，最后憨头的死使灵官彻底的崩溃了，他因摆脱不了自责和罪恶感独自进入大漠失踪了。除了同样背负着罪恶感的莹儿没有人知道灵官为什么失踪，只是有人说看见大漠里有一堆白骨推测灵官可能是被大漠吞噬了，还有人说他在南方看见了灵官，说灵官在南方寻求新的发展……。老顺夫妇（灵官的父母）也因突然间失去两个儿子变得更加阴郁和苍老，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依然执著的相信灵官总有一天会回来。而莹儿也因憨头的死和灵官的失踪，整个人也变得哀怨和失魂落魄，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韵。尽管如此，莹儿还是清楚的知道即便灵官没有死他也不可能回来了，面对这样的现实莹儿对自己承诺的不绝望的未来变成了绝望的未来……

如果说莹儿的命运是不幸的，那么兰兰的命运就是悲惨的。兰兰有一个霸道不讲理的婆婆，一个财迷一心想做大买卖但却连一次买卖都没做成地公公，更悲惨的是她有一个游手好闲、视赌如命、喝酒如喝水、经常打骂她的丈夫——白福。然而最不幸的是她始终没能给这个家庭生下一个男娃，“十个女娃，不如一个瞎眼的男娃”这是当地人们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当然白福也不例外，由此可看“重男轻女”的观念在他们的思想里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可救药的观念，不知有多少刚生下来的女婴被她们无情的父亲或是用水溺死或是被抛进大漠冻死。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兰兰唯一的欣慰就是她的女儿“引弟”。引弟长得既清秀又有灵气，那般清秀犹如出水芙蓉，那般灵气犹如换化成人身的白狐，不但如此引弟虽然才五六岁就很善良、懂事和乖巧人见人爱，但唯独他的父亲白福很排斥引弟(兰兰在生引弟时白福恰好打死了一只白狐，在当地有“千年白，万年黑”的说法)，因为白福怀疑引弟就是他打死的那只白狐投胎换化成的人形上门找他报仇来的，所以直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儿子。突然有一天白福对引弟不再排斥，他主动的抱引弟和引弟玩甚至还给引弟买礼物，引弟第一次感受到了父爱，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宠，她乐得象一只兔子。可谁又能知道白福态度的骤变，正在一步一步的把引弟送向死亡的墓地。白福最后在引弟最开心的这一天把她背进了大漠，然后又把她独自留在了大漠。夜幕降临了，冷风像狼一般的哀号，愤怒的卷着黄沙。孤寂的引弟害怕的哭喊着“爸爸快来接引弟呀，引弟害怕”。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把火柴一根根的划着，一次次在火柴燃烧的那一刻幻想着父亲的出现。不知道何时引弟停止了哭泣，也不知道火柴何时没再燃起，只是转天早晨有人在大漠的沙窝里发现了一具小女孩的尸体——引弟。当兰兰得知此事时，她崩溃了，她疯号着，拼命的挪动着她那已怀六甲的身体，用她那隆起的腹部使劲地撞向桌角，就这样又有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被上帝收容了……。过了许久，兰兰的身体恢复了，但兰兰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早已无法痊愈了，她始终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居然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了死神。在这种情况下，兰兰和白福的婚姻犹如染到尽头的火柴一样，只剩下了一堆冷灰，离婚对兰兰而言是必然的选择……

这部小说是原于西部腾格里沙漠地区农民生活的真实写照，书中的每个人物都是有力量的。每个人的身上也都流露出作者那种“不言忧而忧现，不言怨而怨生”的心境，其实这种心境的背后是作者的呐喊，因为作者希望借助《大漠祭》这部小说来让人们了解西部大漠地区的贫穷与落后，他不只是面向过去，也是面向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