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想：石榴市集练摊百味

石榴市集练摊百味

文\王新想

这次参加石榴市集是一位热心读者申请的摊位，我们过去练摊，给读者朋友分享好书和好的文化。这就是做事，做事才会成长，才能看出自己的不足，也能够学到别人的优点，增加感情。其实我发现许多情感的建立是在做事中完成的，不做事就没有联系，也谈不上更深一层的缘分了。虽然是小小的集市，但是也可在于顾客的接触中窥出人生百味。当然对于我们的文化也有了深一些的理解和思考，这些都是在做事中体会到的。

——题记

一、市集掠影

9月30日

一位妈妈牵着孩子已经走过去了。

“您好，这里有适合孩子读的好书”我同时把书举到肩膀的高度。

这位女士听到了我的声音，停住脚步，看着我手中的书，然后她牵着孩子向我走了过来。

我把书放在书摊上，大约在她孩子站的位置，开始了介绍。

“这本《一个人的西部•致青春》是进入北京史家小学的，非常适合这位小朋友阅读”。听我说完这句话，这位女士翻开了书，看了几页，然后把书给孩子，说，你看看怎么样？孩子翻了几页，点了点头。这时候我们见时机成熟，又推荐了《母狼灰儿》，但这位妈妈表示先看一本再说。

就这样，卖出了一本书。很简单，有的人想买，正好你在推荐，顾客看了觉得合适，就给自己或者孩子买了。但有时候，哪怕你磨破嘴皮，说上一大通，她也不会买的。所以后面我们学聪明了，尽量让顾客看，少说些没用的，识货的人自然会带上一本或几本的。

也遇到过这样的家长。

一位小朋友经过，家长在他身后。我们向这位小朋友推荐《一个人的西部•致青春》，哪知小朋友还没有开口，家长便说，我家孩子不喜欢读书。如果这时陶子老师在的话，就会上来和这位家长试着辩解，“亲爱的不是这样的，我们不能给孩子特标签......”。我更多的时候则摊摊手，表示无奈。

向孩子推荐我们的原则一般都是这样，先来《一个人的西部•致青春》，然后是《母狼灰儿》，除非卖完了就推荐其他的书，比如《活着就要发声》等。

10月1日

今天是国庆的第一天，天气不错，人也不少。

来了一对情侣，来万达玩的情侣真不少，但是能够在咱们书摊前停下来翻翻书的，不多。

“您好，推荐您这本书”。我拿开了封的《世界是心的倒影》给这位女生。她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封面，翻了几页。正在这时候，她身边的男朋友半开玩笑地说，“你还读书啊”。

“我就读”，她有些孩子气地回答道。然后就放下手中的书，离开了。

但也有一些不一样的情侣。

女生在选书，我们推荐了《让心属于你自己》，女生翻了起来。同时，给男生递过去了一本《老子的心事》，并介绍到这是樊登读书会的樊登老师推荐过的，男生摆了一下手，继续站在女生的身后，像一个守护者。这位女生，看了几分钟，最终要了这本书。期间男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陪伴着，看着女生选书，最后付款。真好。

一般向情侣推荐的原则也是这样的，除非有些人不需要你的推荐，比如有的顾客说，我自己看。这时候你就不要再多说，哪怕一句话。而开始我们并没有这个经验，有个顾客把这句话重复了三四遍，我们才停止介绍。当然大部分顾客还是需要你推荐和介绍的。有的时候过分推荐反而适得其反，有一次一个顾客已经决定买这本书了，我们还是推荐他再卖一本，最后他两本都不要了。虽然你是好心，但有时候别人不一定会理解。很有意思的东西。

10月2日

今天有一位女士走过来。

“您好，推荐一本适合您读的好书”，边说边拿着《世界是心的倒影》递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适合我的？”她看着我得眼睛问。

“感觉。”我说。她噗嗤一下笑了。

看了一会，觉得不错，把这本书放到高一些位置，然后又挑了一本《让心属于你自己》，一共两本书。

在她临走之前，我提出加她微信交流，她同意了。

晚上在她朋友圈看到了这样一个视频，竖放着的《世界是心的倒影》，摊开平放着的《让心属于你自己》，然后一个吊坠在左右摇摆，配上一个轻音乐，很有韵味。标题是这样的，“雪漠的书：要么身体在路上；要么灵魂在书里。我总觉得电子版没有纸质版有仪式感”。

我明白雪师为什么一再强调做事和交朋友了。

10月3日

今天来了一位爱书的大爷。

我们首先推荐了《老子的心事》。

“好”。老爷子翻了几页，觉得是好书，于是很干脆地付了款。

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开，没想到像淘金客一般继续搜寻着金子，眼睛也似乎闪着金光。我想这老爷子真有眼光。

《凉州词》《无死的金刚心》《大漠祭》，好家伙，一连选了好几本书，让我惊讶得快说不出话来。当然他不是为了买书而买书，因为在下手之前，他会看书合不合胃口，看封面，看目录，继而选几页，细细地品味，就像一位品茶高手一样。

“来，这几本也都给我算上”

“好嘞”

老爷子心满意足地挑好了书，拎着袋，慢悠悠地荡回去了。

10月4日

当然并不是所有爱书的老人都会买书，也有例外的。

今天来了一位老先生，其实看着不老，花白的头发反而显得精神抖擞了。带着教授镜，淡淡的蓝白相间的西装，长着长寿眉，但眉毛的尾部倒像燕子的尾巴一般，分叉了，手大部分时间是别在身后的，当然翻书的时候不是这样。咋一看，很像日本人。

他有时候也会和我们聊天，但更多的时候是看书，我们打开的书，他基本上都翻了一遍。最符合他口味的是《凉州往事》，当然他也和我说过《参透生死》也是一部好书，我说，您真有眼光。老先生还教了我如何选书，从封面到目录再到选取书中几页仔细阅读，然后就能知道这本书适不适合你。

后面几天他依旧会过来，继续看他没看完的书。这样也很好，他既可以享受读书的乐趣，又可以为我们增加人气，有时候我们还会谈一谈某一本书。

10月5日

今天晚上的时候来了一位眼睛会笑的高中生，高马尾，古板的校服并不能遮掩她身上的青春气息，朝气而又蓬勃。

“这都什么书啊”，她问。

“来，你看看这本，我觉得挺适合你的”。说罢，我挑了一本《世界是心的倒影》递了过去。她认真地看起来，不曾想她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是朋友来了，就放下书离开了。我心中暗暗地惋惜。

但是没想到我一转身，她又回来了，带来了她的同学。我也给她的同学推荐书，被拒绝了。可是她并没有受影响，继续寻书。有时候和她的同学聊到什么话题，那双会笑的眼睛即便是在灯光昏暗的环境下，也依旧闪着光芒。真好。

最后她挑了两本书，跳着舞似的离开了。

在别人的身上看到自己的青春，也是一件幸事吧。

10月6日

今天来了一位健谈的阿姨，中气十足，说起话来的声音听着也舒服，像唱歌一样自然顺畅。

“我以前不喜欢读书的，我嫂子她们整天喜欢聊八卦，但是我对别人的家长里短没兴趣，他们就觉得我不正常。”她说。

“我不这么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尊重就好。”

“对啊，所以我自己经历过了，现在对儿子就是支持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支持你。但您是如何改变的呢？”

“通过读书。好书给了我力量，所以我对书有好感，看到你们摆摊卖书我就径直走了过来。”

“那您看一看我们的好书吧。”

“谢谢，我现在看电子书。”

然后这位健谈的阿姨和其他的志愿者聊了起来。

也有这种既不买书，也不看书的，但他们为什么来这呢？来找我们聊聊天。这位顾客觉得在自己的生活环境自己格格不入，是个另类。但是在这里，我们不仅会认同她，还会倾听她说话，这对她来说似乎并不常见。

10月7日

今晚来了这样的一位顾客。瘦削而又矮小的身躯，半长的短发，看不出有女性的特征，更像是个孩子。

“这本书怎么卖的？”她拿起手中的《白虎关》问道。

“六折”

“六折是多少？”

“33元”

“25行不行”

“恐怕不行。”

“哦”她回答，把拿起来的书又缓缓地放了回去，转身离开了。走了几步，侧过身回看了一眼。要是之前依照摊主的性格，一定会送给她的，但是送书不如自己买，轻易得到的不会珍惜，人性就是这样。

我以为她就这样走了。

后来听摊主说，她最终还是回来了，买下了《白虎关》。

其实我心里很复杂。在北京这个大都市，有些人钱多的不知道怎么花，有些人连买一本自己心爱的书都要思虑再三，真是有趣！

10月8日

今天是市集的最后一天。遇到了一位“江湖人士”。这位大叔拿起了《黑话江湖》，翻了起来，翻毕放回原处，开始了他江湖生涯的叙述。他是湖南人，说起话来抑扬顿挫的，比唱歌还好听。

“这本书的内容我基本都知道”说着他指了指书摊上的《黑话江湖》，继续说道“像我们之前走江湖的时候，必须要懂江湖黑话的，不然会吃亏。像我之前在外面就进入一家黑店，那人拿把菜刀竖放在桌子上，一个小东西五十块。很多人吓得把藏在袖子里的钱，袜子里的钱统统拿出来了，有的哭穷，有的蹲着求饶，什么样的都有。这时候我看情况不对，立马到一个拐角，这样就不会四面受敌，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他顿了顿，继续挥手，开始还原当时的场景，我也被带了进去。

“这时候，我先抛了一句黑话。然后对方踢了一个凳子来。注意，这时候一定不能坐，你一坐，他们人立马围上来，你就会吃亏。我一把把凳子踢倒，没有坐。这时候对方继续出招，让你喝茶，注意，这时候一定不能喝茶，你仰脖子喝茶的时候就会被围起来，也会吃亏。紧接着，我们互相又抛了几句黑话，他才知道我也是道上混的，最后让我走了。”

我觉得大叔在讲述上个世纪的故事。

据大叔说，他当过警察，也抄过别人家，但那时候是工作需要。说到抄家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说到他道上的朋友时，那时候也是红黑两道通吃，什么洪门的，青龙的，好不风采。虽然有谝子的嫌疑，但是就当听故事了。有免费的故事听一听不也很好吗。

二

上面描述了接触的顾客朋友也算是人生百态吧。下面就来谈一谈自己的体会思考以及反思吧。

传播文化任重而道远，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还有雪师在前面为我们开路，而那些有志向却没有方向的人呢，可想而知，真是不易。这次我体会最深刻的一点，或者说是思考最多的一点就是我们的文化如何活下去？大的我不去考虑，单就这次集市而言。虽然这次我们集市看起来硕果累累，九天下来码洋六千多，售出二百多本书，但是真实的利润有多少？除去每天的摊位费，价格不菲，毕竟是在万达，还有人工费，吃饭费用等等不算进去的。其实自己是不忍心去追问的，但是现实就是如此，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的书六折，一本书最多也就是三十多元，真是利润又有多少？如何单纯地做文化不能养活自己，那么我们势必要寻求新的出路。那么现在就完全能够理解文化商业化的必要性了，一定要找到盈利的点，有利可图，才会让更多的人加入文化传播的行列，不然就像雪师说的那样，很多人就是在自娱自乐而已。走出去！

期间我们的摊主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现在直播卖的多还是集市卖的多？我说总体来看是直播，现在毕竟是直播时代。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做直播呢？她问。我说，我们在做直播，线下的也需要人去做，正好现在国家提倡这个，也算是顺势而为了。我们也撒下了很多文化的种子，不是吗？好好做就对了。

其实，在商业区传播文化和之前在一些文化园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在一些文化园、科技园的时候，会安静一些，等着顾客过来，再介绍就行，氛围不太一样，感觉更高端一点。但是你在商业区的话，就一定要主动出击，比如最简单的吆喝。

再一个，不要两个人同时接待一个顾客。之前自己也犯过这样的错误，两个人同时说，难免会抢话，那么这时候顾客应该听谁的呢？所以，现在有志愿者主动和顾客介绍的时候，我就会避开接待别的顾客或者休息一下，也是给别人机会，不然就会有针尖对麦芒的感觉，给顾客体验不是很好。

最佩服的人还是刘旺老师，非常认真负责地对待工作，一般总是会第一个到，我到的时候刚好两个人把书摆好放好，我把书从箱子中拿出来，刘旺老师来排版，配合起来十分默契。

之前不理解一位志愿者说的，奔波起来是最累的。通过这次国庆集市才有了深刻体会，连续九天，一天在路上花的时间要四个小时，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地铁上，但也会感到疲倦的。可是想一想也许会有人因此得到清凉，而且古代的成就者哪个不是经历了非人的磨难才成就了一番事业呢？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