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罗马的海豚
(意大利)路易吉·马莱巴
沈萼梅译
身体健康而且事业有成的阿德里安到四十七岁时,突然感到有必要赋予自我存在一种意义。
他家庭和睦,婚姻美满,凭借他机器人般的聪明才智,近十年来在石油公司对外关系研究室的工作也很顺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再也不愿意成为声名狼藉的庞大的社会群体里的一员,那些头脑空空如也的男男女女都没有自己个人的世界观,或者说得严重些,都没有自己人生的哲学。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种想法像根刺儿似的扎他的心,令他整宿难以入眠,睡着了又做噩梦,大白天里突然疲惫不堪和萎靡不振的情况越来越频繁。
有一天,阿德里安跟妻子聊天时,思想豁然开朗,他们的谈话内容大致如下:
“想象是现实的镜子,因此世界上发生的事件无非都是复制了人们想象到的事件。而想象过的事情迟早总会发生的。”
“迟早总会发生吗?”
“几乎总会发生。”
“几乎总会发生不说明问题。我要知道的是,不管男人和女人想象到的事情,是不是总会发生或者不会发生。”
“我不是对你说了吗,几乎总会发生的。想象和现实之间没有一种绝对精确的关系,得把偶然的差别考虑进去。即使在数学上也有分数、十进位数和无理数。”
“你给我举几个例子。”
这时候阿德里安不耐烦了,他没有按照妻子的要求深入具体地予以中肯的回答,却把话题转向普遍的通则。
“我认为想象和现实是世界的两种对称的互补现象。这是最起码的常识,用不着举例,也用不着解释。”
妻子竭力压抑着怒火。
“我可以发表一种观点吗?”
“说吧。”
“我说,人有时候会越思考思想就越乱。”
阿德里安难以忍受妻子的嘲笑,但是他需要跟人交谈,以加深和弄清他人的思想。反之,求证则应该是一个个人独自完成的步骤。
有好几个早晨,阿德里安没有到坐落在摩天大楼十三层的石油公司所在的办公室去上班,却沿着新罗马的湖岸来回散步,指望能看到银色的海豚跃出平静湖面,与他在热切的想象中眼睛里多次看到的一样。遗憾的是,海豚却老是固执地躲在水底不上来。
晚上入睡之前,阿德里安全神贯注地想着海豚的形象,以往他听人说过,巫师们给死人招魂时也是这样做的。他肯定海豚迟早有一天会跃出湖面来的。可是,他为什么总盯着海豚不放呢?
阿德里安把他的想象集中在最简单的远景上。他坐在起居室里,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台伯河沿岸长出一株跟钉子似的干枯的海松。然而过去了好几个星期,又过去了好几个月,台伯河沿岸的所有松树一直是那样绿叶葱葱的。
有一天,他想象市政府的工人们会在一个星期之内,给布满尘埃的坑坑洼洼的人行道铺上柏油,当初他们在他坐落在斯克洛法大街的家门前铺设天然气管道时,就把人行道搞成这样了。为了他的想象能得以实现,他还给市政府的接待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一个昏昏欲睡的声音回答他说,他的要求会转给有关部门的。不用说,他压根儿没有见到工人们的影子,那段坑坑洼洼的人行道上仍然尘土飞扬。失望而又不善罢甘休的阿德里安自己寻思着,也许他不该把愿望与想象混为一谈。
通过阅读星期周刊,他对“理智的危机”有了新的认识,阿德里安深信他那些想法是对路的。现在已不是发明系统理论的时代了。思想不能也不该按照严格和合理的格式组织起来,而是应该像一群奶牛一样自由放牧,只有这样,思想才能够具体地体现在对称的和互补的事件中。但他不喜欢用自由放牧的奶牛来作比喻,所以他很快就在记忆中把它抹去了。他还对自己说,得考虑到这些事件发生的各种偶然性、短暂性和不确定性,犹如雾霭一般,使其周边模糊不清。然而,到了这个地步,他应当意识到他关于想象的理论正在分解成一连串令人难堪的矛盾。他是不是因此认输了呢?永远不能认输。他自言道,每一种有生命力的理论本身都包含着矛盾,犹如每一种活的机体都包含着抗体似的,能允许其抵抗病毒侵袭。是抗体还是解毒剂?他查阅了字典,对自己说,用抗体一词是正确的。但他对于自己的思想还是不满意,有时候,他简直完全不同意自己所想过的和正在想的东西。对于思想的思考是一种病,阿德里安下了决心。也许他的妻子说得有道理,有的时候人越思考,思想就越乱。
他不时地把妻子叫来,向她发表对他理论的新的看法。
“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没有不是人想象过或能够想象到的。因此,人想象到的任何事情,迟早都是可以实现的,除非其想象的是荒谬的事情。”
“这就取决于你如何理解荒谬了。”
面对这些诡辩,妻子很纳闷,也很困惑。不过,她也乐意动脑筋思索,而且无论白天黑夜,什么时候都愿意跟丈夫讨论。
“依你看来,特洛伊木马的故事荒谬不荒谬?”
“如果发生了,那就不是荒谬的了。”
“依你看来,是有人事先想象到了?”
“至少奥德修斯想到过,不过,也许另有人早在他之前就想象到了。”
“总而言之,你这是一种假设的理论。”
“但假设要是实现了,就成为事实了。”
“按你这么说,我们就都是先知了。”
“只要等待就是了。对于想象的认证有时候得等到一二百年之后。赫拉克利特 [赫拉克利特(约前540-前480),希腊哲学家,因其宇宙论而著名,认为火是一个有秩序的宇宙的基本物质要素] 的未分化原子的理论等了两千年才有了科学的论证。得有耐心。”
面对丈夫如此的傲慢自大,妻子用双手揪自己的头发,气得咬牙切齿。然后,就缄默不语,甚至一整天都不说话。
我开始对我的理论的可信性做一种冒险的游戏,就像用想象来玩轮盘赌似的。每个月初,我都把最新近的想象简短地记下来,写成三四页纸片。我把纸片放在一个信封里封上,并且让我的妻子画上押,免得怀疑有人私自打开。自然,那都是些大致在短期内可以实现的想象。四月初,我在信封里放入四页纸。我想象到的第一件事是当月在新罗马地区要发生一场致命的事故。果然,四月十六日,罗马报纸上的新闻登载了一则消息:一个十九岁的青年因过量服用海洛因死在他的汽车里。我打开信封,把纸条给妻子看,然后重又封上,把其余三张留在里面。她反驳说,我在纸上写的“致命的事故”指的应该是“车祸”。她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照样引发了一场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第二张纸条上我预见有一位外国君主来访问意大利。果不其然,英国世袭王储们来访了,他们还不能算是君主,不过他们将来会当君主的。我和妻子又争论了一番,但没有吵出什么结果。我写在信封内的另外两张纸上的想象是在月底取出来的,它们没有荣幸经受讨论。因为没有发生任何政府危机,没有一个部长被立案调查,尽管会发生这两桩政治事件的理由是再充分不过了。
“这样看来,作为先知者你可是彻底输了,你的理论可全都是站不住脚的。”我妻子说道。
“你说得有理。但是在找到事实的依据之前,所有的理论都会站不住脚的。”
“有人说过,事实多次否认过某种理论,而从来没有见过某种理论否定过事实的。”
“不过,这里缺少的是事实,不是那些使人们对理论产生怀疑的事实。我的错误就是指望在短时期内实现我的预见,仅此而已。”
后来,我列举了德国纽伦堡一位名叫马丁·贝汉姆的制图员的例子,他提前一个世纪绘制出了麦哲伦后来发现的去西南半球的路线。但我无法说出其出处,因为我是从一本书上知道这个信息的,但那本书的书名和作者我都记不得了。
“要是你不告诉我你是从哪里读到这位纽伦堡的绘图员的理论的,叫我怎么能相信你呢?你可以臆造出来这种理论的。”
我反驳说,在中世纪的时候,最终注定会变成地理和历史,变成探险家、传教士和征服者争夺的土地的图像,并不是很重要的。好像哥伦布也是用了一张秘密地图航行的。
我重又天天早晨去公司上班,不经常到新罗马的湖边去散步了。我所在的研究室专管国家从中东地区购买和交换石油产品和其他副产品。我搞定了一项与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签署贸易协定的计划,把伊朗和伊拉克排除在我的贸易设想之外,因为凡是国名里包含有“ira”这个词的国家 [ira一词在意大利语中是“愤怒”、“仇恨”的意思] 我总是不太信得过。我责成公司的法律部门工作了一个多月,让他们研究这两个国家的贸易章程。然后,我让人准备好购置供提炼的原油以及提供石油副产品的合同细目。副产品有滑润剂、沥青、石蜡、各种溶剂、鞋油和其他产品。我详细说明了数额、日期、汇率、运输费用、保险金等一切事项。
公司的销售部主任大发雷霆。他认为我的合同绝对是凭空臆想的,预计的交流项目也是荒谬透顶的。再说,征调公司的整个法律部门去研究这些纯粹是疯狂的合同,不仅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轻率行为,而且还严重地超越了我的职权范围。
我解释说,我的贸易构想可不是那么荒谬的,我拟定的合同草稿是建立在精确的信息和直觉之上的。
“哪些信息?哪些直觉?”
贸易部主任把我召到他的办公室里,直截了当地审判了我,不得上诉,我听了他开始说的一番话就明白了。
我哑口无言。我坐在他的对面,仰着头,无话可说。我可不是那种对上司溜须拍马的人,即使身处困境之中,我也会保持我个人的尊严。我们一言不发面面相觑了至少有五分钟之久。
主任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您真的没有什么可对我说的吗?”
于是,我对他讲起了我那个有关想象的理论。说着说着,我看见眼前慢慢地升起了一道屏障,主任对我的论述是那么地难以置信、惊诧不已和怒不可遏。忽然,主任心不在焉了,他点燃了一支烟,都没问我是不是抽烟。我把这个举动看作是一种恼怒,一种挑衅。我一下子失去了自信,我不知所云,不知道自己都在胡说些什么了。
可是主任变得格外热情,简直像个保护神似的,他打断了我的话,建议我去度假,让我离开公司六个月,最好去乡下。我对自己说,在此期间,不排除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能证明我的贸易设想是正确的。我没有去乡下,我重又沿着新罗马的湖边散步,指望能看到海豚。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丈夫讲话颠三倒四的,但我并不是为此而提出跟他离婚的。实际上,我还是喜欢他的,尽管近来他言行怪异得都出格了。我心理的平衡能力、我良好的愿望、我耐心的程度,容许我们的婚姻能够像一部不能加速运转、但可以承受起码速度的发动机似的。我没有提到爱情,因为爱情如今已是遥远的记忆,已像是一辆被丢弃在路边的破旧的汽车了。
每天早晨我驾车把他送到矗立着他公司摩天大楼的小广场上,一种令人难堪的作假,在整个六个月的休假期间都这样延续着。阿德里安说公司的研究室里不能没有他,说每天早上他都得去向顶替他的同事提出他的建议。我把他放在广场的入口处,然后我就走了,有几次我索性跟我的一位男友或女友上罗马郊区,反正是为了散散心。可他并没有进公司的大楼,而是从旁边的一条路拐弯,沿着湖边来回走着,期盼着能看到海豚跃出湖面来。可怜的阿德里安,谁知道这件事会怎么了结。我可以回答的是: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星期六和星期天不能装着去上班,于是他求我带他去湖边,他说,看着水能让他的眼睛舒服些。
既然他那么喜欢水,我就有几次试着想把他带到布拉恰诺湖去。我们有一些朋友就在那个湖边有一幢房子,他们可是让他乘坐帆船在湖上兜风。毫无办法,他根本不想去布拉恰诺湖。
“那个湖里的水太深了,深水会令我头晕目眩,犹如从我公司大楼的窗户往外看一样。我是一种超验的动物,但是我需要双脚着地。”
我跟阿德里安从未谈起过他的神经衰弱。我们心照不宣地一致同意把它叫做是过敏性疲劳。为了假戏真做,我带他到一位研究过敏性反应的专家那里,那位专家给他做了近百次的试验,最后,他发现阿德里安对洋艾过敏,那是一种带香味的药草,生长在亚平宁山上,那种草在罗马是找不到的,在拉齐奥大区也没有。
好几天来,阿德里安又开始谈论他的理论,并且说他正在为写一本书收集笔记。我去他的文件堆里翻寻,找到了一本上面记有一些笔记的小本子,字迹绝对难以辨认。也许连字迹都不是,只是些虚假的符号,如今他的整个生活都是虚假的。我鼓励他写东西,因为我想让一种新的托辞占据他的头脑,也许这能帮助他痊愈。然而,我错了,他永远无法治愈了。
有时候我们不到湖边散步,而是坐在“湖上酒吧”的一张小桌旁吃一客冰淇淋,酒吧位于美洲大街尽头。然后,我们重又沿着湖畔的人行道走,以回到我们那辆阿尔法33型的小汽车平常停放的地方,从那里我们就可以回家。我渐渐地发现自己已不是阿德里安的妻子,而是成了他的护士,这可并不太令我高兴。我还给他当司机,因为他已有好几个月都不开车了。不过,这倒并不令我发怵,因为我很喜欢开车。
我早就料到,六个月的离职到期后,阿德里安是不能重新工作的,于是,他生存的压力,而且是心理上的压力,全都落在我的肩上了,可是我的肩膀似乎并不是那么壮实。我背着阿德里安去找一位心理医生谈。他说的话非常复杂,他说,他是一个在逃避生活的人,言下之意就是他是想逃避我,但这不可能,因为只要他有可能,恨不得从早到晚粘在我身上。然后,医生说阿德里安是生活在非现实之中,我觉得这一点他倒是说对了,他还补充说这些精神病症会有断断续续的复发过程,总之是时好时坏,但不能指望他彻底痊愈。这我也早就心里明白,当一个人掉入了那样的井底,是再也出不来的了。尽管我对他很有感情,但我是不愿意让自己也掉进那口井里去的。
昨天,我们照样沿着湖畔去散步。但我们没有到“湖上酒吧”吃冰淇淋,而是停留在一个在人行道上变各种戏法的老魔术师的台子跟前。他先有两三次把一叠塔罗纸牌抛入空中,每次他都在空中接住纸牌,重新又在手中理好牌。与此同时,他空话连篇地谈论世界的几何构成,依他看来,世界像他手里的塔罗纸牌一样是对称地组合成的。
“这是塔罗纸牌中的‘女教皇’,这是‘命运的车轮’。”魔术师用戏剧演员的声调说道。
“‘女教皇’并不是女性的教皇,而是一位辜负信徒们祈望的教皇,是不是?‘命运的车轮’带来变化、旅行、永恒的回归,是不是?我们这里有一位喜爱旅行的、周游世界的、善于钻营的教皇,但是最后他总是回到罗马。”周围的人冷笑着。阿德里安却被他关于世界的几何构成的说法所打动。
“小老头儿并不傻。”
我想走了,因为我站累了,可是他强迫我一直待到魔术师撤掉盖在桌子上的黑布,并打开了一只棱边镶铜的漆成绿色的大箱子。
“现在你们之中的一个人进入这只箱子里玩刀剑游戏。”他盯着阿德里安说道,好像想让他着魔似的。
阿德里安向前走了一步。
“我进去。”
当时,我本想往回拉他,但后来我想,任何一种超越常规的经历都会有助于他神经的康复,这样,我就由着他进了大箱子。
“现在你闭上眼睛,尽可能地放松,尽力把自己化为乌有,就像睡觉似的。”
魔术师用不太准确的意大利语,并且带方言的口音说了“放松”这个词,而正当我在琢磨他是艾米利亚人还是伦巴第人的时候,他已把箱子盖扣在阿德里安头上,并从一只帆布袋子里抽出三把细长的刀剑,还兜着圈子亮给不多的观众看:几个士兵、两个印度支那女佣、两三个带着小孩子的妈妈。
“现在,请大家绝对安静。”可是观众早已安静下来了。“因为这种游戏冒有风险,有危险。”魔术师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向我投来一种会意的目光以让我放心。不过,我早已放心了,我压根儿没有想过阿德里安在那只箱子里会有什么风险。
老魔术师拿起一把剑,闭上一会儿眼睛像是想集中精力,然后一个大动作就把剑插入箱子侧面的一道缝里,并把剑的顶端从箱子的另一边露出来。
“一!”他随着欢呼声把一双空手高高举起来,大声说道。
用江湖骗子同样的礼仪,他把第二把剑插入箱子的另一道缝里,也让剑的顶端从另一面露出来。
“二!”
魔术师把最后那把剑拋向空中旋转了一下,然后把它插入箱子的第三道缝里。这时,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像是想在那么紧张的魔术表演之后稍稍歇一下。
不多的观众静静地看着他,而且好奇地朝穿透的箱子扫了几眼。魔术师又向我投以会意的微笑,很快从箱子里拔出那三把剑,最后,用一种故弄玄虚的动作打开了箱子盖。我见他脸色发白,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里面看。我即刻想到他那惊奇的神态乃是他表演的一部分,于是我平静地走近箱子也往里面看。箱子里面是空的。
“上帝啊,我的丈夫呢?”
魔术师伸开双臂无言以答。然后,他嘴里结结巴巴地嘟囔些什么。
“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我都来不及做些什么。老魔术师费劲地抬起箱子把它装在他身后的一辆三轮摩托车上,然后收拾起黑布、放刀剑的口袋和一块铺在人行道上的小地毯,把一切都装在三轮小摩托车上。最后,他开动马达,飞快地离开了,连观众投掷的钱币都没有捡走。当时我都没有心思记下那辆三轮摩托车的车牌号。
这一切都发生在昨天早晨。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阿德里安,他没有回来睡觉,也没有来过电话。我不知自己该怎么想,该怎么办,不知是否该等他回家来,是不是该向警察报告他的失踪,是不是该把自己看作寡妇。我对谁都没说什么,因为我深知没有谁会相信我。唯一可以与之讲述的人就是阿德里安自己,我想象当魔术师把剑插入箱子里去的时候,阿德里安是消失在虚无之中了。可阿德里安已经不在了。我感到遗憾,因为我想向他确认他的理论,而且我想告诉他,我的想象是出于对他的一番深情,是想保护他,绝对没有任何想摆脱他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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