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只蝴蝶
如果枯叶蝶的内心从未苏醒,枯叶蝶的一生也只不过是一片无言的枯叶。
—— 林清玄
1
有一天,一个人举办了一场鹦鹉比赛,登场的鹦鹉们个个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实在难分高下。
最后一只上台的鹦鹉却只说了一句话:“呀!这么多鹦鹉啊!”
然而这只鹦鹉最终获得了冠军。
原因很简单,其他鹦鹉说的都是别人的话,只有它说的是自己的话。
读林清玄散文时读到这个故事,备受触动,身边的许多人,在走近中年的这段路上,逐渐变得平庸、粗浅,变得人云亦云。
然而谁又能记起,在我们还是孩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现在的孩子,每一个都是天生的造物者。
可即使意识到了这一切,我们仍然不以为意,甚至试图用同样的方法将我们的孩子亲手送向平庸,就像我的同学小丽。
2
初中同桌小丽,是班里的“才女”,也是我最佩服的人。
每次考试结束,发了试卷,坐在我们后面的男同学总会半坐在板凳上,伸长了脖子把脑袋凑到前面,瞄到了小丽的试卷就笑嘻嘻地感叹一句:“哎,不愧是才女,作文又满分!”
于是小丽的语文试卷就会被全班同学传阅。
语文老师也爱看她的作文,常常夸赞她就是个“鬼马精灵”!“
的确,她的作文总是妙趣横生,而生活中的她也常常有许多奇思妙想。比如捡拾校园里的五角枫或者秋海棠,用树叶和花瓣拼字做贺卡;
布置黑板报时她画了一黑板的星系,一共51颗小星球,上面分别写了班里51名同学的梦想;
她的芭比娃娃是最幸福的那一个,因为有整整一盒她自己动手设计制作的衣服,从冬天厚实的披风到夏天清凉的短裙,总之,她的小娃娃一年四季都不缺衣服穿。
在我心里,她一直是那个藏有无数鬼点子的小女孩,不论是作文、手工还是绘画,她都能做得很好,她对生活的观察细致入微,并且总能把她看到的转化为精彩的创意,然后运用到作品中。
那时我想,她简直就是天生的艺术家,我得赶紧多存点她的签名。
然而时光给她带来的改变却令人唏嘘。
高中时她成绩中游,父母禁止她再碰与学习无关的东西,她自己也觉得不能继续“玩物丧志”了,所以那个娃娃再也没换过衣服。
因为觉得理科生好找工作,艺术生不伦不类,所以受爸妈的压力放弃美术选填了理科,和许多因为同一个理由而选择理科的同学们一样,苦苦思索并不擅长的数学题。
因为大学里大家都秉持着“及格至上”的原则,所以她也并没有太努力。
记得清玄大师曾在一篇散文中以枯叶蝶喻人:
“在飞舞与飘落之间,在绚丽与平淡之间,在跃动与平静之间,大部分人为了保命,压抑、隐藏、包裹、遮掩了内在美丽的蝴蝶,拟态为一片枯叶。”
小丽从班级里最显眼的那一个,活成了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中间派”。
我上一次见到小丽时,好不容易才从十几个窗口中分辨出她。
那时她正同无数个在窗口上班的小职员一样,穿着公司定制的职业装,脖子上戴着小丝巾,马尾束在脑后,扎得低低的,盘进黑色蝴蝶结下面的黑色网纱里。
然后冲我做了一个职业性的微笑,灵气全无。
下班后她去接孩子放学,我同她一道,发现一路上她都在问孩子今天错了几道题?回去要把错题写十遍,并且在考到高分前禁止碰任何游戏。
孩子低声“嗯嗯”地答应着。
她正在把自己成长从模式套在自己孩子身上!
在人生无数个岔路口中,小丽选择了最安全的那一条道路,过上衣食温饱的生活,却也成为整片树林中最不起眼的一片枯叶,在日复一日的机械劳动中消磨掉与生俱来的灵气与创造力。
谈及过往种种,我无比怀念那时极具情趣的她,而她只是一笑:“那时真有闲工夫,折腾那些玩意儿。”
也许她从不认为曾经的天赋是值得珍惜的,也许她从未意识到,自己曾经也有着非凡的创造力。
3
表姐在朋友圈晒娃,她的女儿刚满两岁,小女孩长得机灵又可爱,伶牙俐齿,见过的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表姐说,她教女儿认人民币,告诉她哪个是一块,哪个是五毛。小女孩把两枚硬币摆在一起,认真地说:“这样就是个‘8’了!”
我为她的聪慧感到惊喜。用成人的眼睛看世界,一块就是一块,五毛就是五毛,一块和五毛拼在一起就是一块五,哪里会想到8?
用成人的眼睛看世界,花就是花,树就是树,水龙头就是用来淌水的,钢琴就是两个词:音乐和贵!
而在孩子眼里,每一朵花都可以像蒲公英一样飞上天空,俯瞰大地,然后自由地选择她们愿意扎根的土地。
树可以正着长,也可以倒着长,倒着长的话,树根就是树干,泥土就是叶子。
水龙头可以用来淌水,往上转一下就是一个小喷泉。
钢琴不仅会发出音乐,还会说话,甚至拥有魔法。
······
当我们感叹自己活成了工业流水线上的复制品时,未沾尘世的孩童仍有着独特的创造力,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想象。
他们脑袋里无数的奇思妙想让人惊喜得移不开眼,也让我想到,也许小丽在成人世界里失去的,其实就是每个孩子都有的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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