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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音:《大漠祭》中蕴含的地域文化

2016-05-28 10:14 来源:www.xuemo.cn 作者:王素音 浏览:45154594
内容提要:地域文化就是指生活在同一地理环境之中的群体,在特定的时空中,由于地理环境特点,历史文化传承,民风民俗的规约,宗教信仰的心理需求等综合因素形成的一种富含自我个性的文化形态。

《大漠祭》中蕴含的地域文化

 

王素音(武威职业学院  讲师、文学硕士)

 

摘要:《大漠祭》自发行之日起就吸引了文学界的众多眼球,人们从不同的角度对其进行了阐释。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武威籍作家,雪漠对武威(古代称为凉州)有着深入骨髓的认识。苍茫恶劣的自然景观,奇幻的大漠风情:生活之中的民俗,民俗之中的生活:丰富的方言土语、浓烈的生活气息,便成了作家向世人浅吟低唱般诉说的地域文化讯息。

地域文化就是指生活在同一地理环境之中的群体,在特定的时空中,由于地理环境特点,历史文化传承,民风民俗的规约,宗教信仰的心理需求等综合因素形成的一种富含自我个性的文化形态。地域文化以其鲜明的地域特征为标志,是地域之间相互区别的文化类型。虽然当今世界已步入媒介时代,千变万化的日常信息不断地涌向互联网、手机等公共平台,网络媒介早已成了人们相互联系的重要公共纽带,但是地域文化的鲜明特征并没因此而消失。生活在同一地域的人们,他们特有的思维方式、心理特征、价值取向和行为选择就如荣格所说的集体无意识般与他们的生命同在,灵魂相随。雪漠的《大漠祭》以其粗粝传神的笔力对自己故土的人情世故、民风民俗、精神面貌进行了细致的刻画。仅“大漠”二字就给读者传递出某种文化信息,让读者产生了某种阅读期待,读完小说便可清楚大漠的具体所指,这一富含地域特色的词语,已经点明作者写作的特殊地域——西北沙漠腹地的一个偏僻落后的村落。其实小说如民族志一般,如实叙述了生活在沙湾这一区域中的乡民的生活情况。正如雪漠在《大漠祭·序》中所言:“真正的历史画卷是生活,是平平常常的生活,是一滴滴生活之水,汇成了历史的潮流。作家应该描绘的,就是这些平常的,然而又是最真实的生活,作品的价值也就在于真实的记录这段生活,真实的记录一个历史时期的老百姓如何活着。”[1]小说以老顺一家一年的生活场景为主线,又穿插了凉州沙湾这个村庄的乡亲邻里的是是非非。作者将生活的本质浓缩于这个场域里生于斯长于斯的人物身上,将目光投向乡村人物,整个作品时时散发出原汁原味的西部风土人情。他们面对着干旱缺水、风沙肆虐、土质贫瘠的恶劣环境;无钱看病,以致小病养成大病,穷困的没钱给疯儿子治病,终于因儿子的异常举动而愧疚万分,最后走上杀子除害的可悲路的社会现实:在既清醒又糊涂中,通过占卜、禳灾、打醋坛、祭祀等民俗来解决面临的困惑,寻求心灵的慰藉,以存在的合理性得到暂时的快慰。一部《大漠祭》就是千百万个凉州人生活的剪影,其地域风情极其浓厚。掩卷沉思,几乎字字句句都属于凉州人,其人呼之欲出。它对凉州的自然环境、民风民俗、方言土语都进行了细腻描写,读完《大漠祭》就如游了一趟河西走廊的凉州,凉州的风土人情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艺人欲说还休,欲罢不能。

一、苍茫恶劣的自然景观,奇幻的大漠风情

凉州曾是“名邑”,被称作河西走廊的“塞北重镇”,又是古代丝绸之路的重要集散地,西北的边城。还是打通中原与西域的重要交通要道,具有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积淀,也是多民族文化的汇聚地,这都是人们对凉州的认识。而雪漠的《大漠祭》更详细地向世人展开了一幅细腻而直面沙湾乡民生活的画卷,他将世代覆盖于凉州身上的那块神秘面纱轻轻揭开,让人们深切感受凉州的最真实、最本色的模样。他用原生态的笔触絮絮叨叨地述说着生活在沙湾的乡民真实的日常生活,其浓重的地域文化扑面而来。每个凉州老百姓都生活在缺水少雨、多风沙,但自然也恩赐给他们一定资源的环境之中。人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没有选择权的,他在毫不知情时被抛向了某一环境,他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一切。沙湾的人们虽然对自己闭塞、贫瘠、落后的生存处境有所抱怨,但是他们却勇于面对恶劣的环境,寻找生存的理由,获得生的悲与喜,明了人作为自然生灵的价值所在。

沙湾顾名思义沙多,这里沙岭高达数十丈,游峰回旋,垅条纵横,错落有致。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梭梭、沙米棵、黄毛柴、芨芨、骆驼、狐子、兔子等沙漠地带特有的生物。沙漠有时平静,有时暴躁。在漠黄兔肥的时节,沙湾的村民驻扎沙漠深处,捋沙米、捉兔子、捕狐子。在春意微寒的季节,肆虐的风沙裹挟而下,昏天黑地,人只剩下那微小的躯壳,显得那么的软弱而无力。对此以孟八爷为代表的智者们悟出了一个道理:自然给人提供了活下去的资本,但人要知足,不能贪婪。由于凉州的东部是腾格里沙漠,此地常年干旱少雨、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所以年平均降水量仅为 100 毫米,年蒸发量却达 2020 毫米,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为风沙天。作者形象地向读者描绘了猛子、双福、双福女人三者纠纷之后凉州特有的天气状况,风从沙梁背后陡然而起,旋即为狂风,挟带沙砾,劈头盖脸地猛卷而来。风越刮越大,让人无法张嘴,嘴一张就会吃到沙子。老顺酥酥地站在沙坡上,土头土脸的,心里雾雾的。因为猛子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所以老顺觉得作为猛子的父亲,自己的颜面扫地,在村里抬不起头,可谓一石二鸟。此环境与彼心情相互映衬,言景之词即为抒情之语。

沙湾的另一个现实情况是干旱缺水,为了粮食保收,农民们积极联系水务部门引水灌溉,或打井浇水。大头作为队长,收缴打井费用,农民们都穷的沟子里拉二胡,但为了庄稼有收成,大家不会挨饿,村民还是想方设法地凑齐了钱开工打井。恶劣的自然环境成了当地人身上的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屋漏偏逢连阴雨,第一次打井到了中途,哗啦啦塌了,农民又开始了第二轮的打井任务。作者通过对大头、孟八爷、老顺、瘸五爷、毛旦等人言行举止的刻画,既展示了村民憨厚、宽容、胆怯的性格,又将沙湾水资源稀缺的现实全盘托出。

虽然面临恶劣的自然环境,资源匮乏的现实,但是沙湾的村民依然对生活充满了期盼,当地的农民在闲暇时节便去沙漠腹地寻求资源。白露时节,漠黄、草长、兔肥,正是捉兔鹰的绝佳时机,老顺就开始行动了,虽然他也有些犯难,杀生是不好的,但想到庄稼被兔子糟蹋的现实就获得了安慰,信心满满地走进了大漠。孟八爷将进沙漠捕狐子称作去银行取钱,可他有自己的生存理念——沙漠给人提供了便利,但人不能贪得无厌,要给大自然喘息的机会。因此,当他碰到母狐与一窝狐崽时,宁可空手而归,也不愿杀害它们。灵官一家迫于生计,在父亲的提议下,联合同村乡亲去沙漠安营扎寨打黄毛柴籽。因为小说刻画的是腾格里与巴丹吉林沙漠腹地人们的日常生活,所以,威胁他们生存的问题就是资源稀缺,环境严酷,也是制约本地发展的一个大难题,由此带来的烦恼就顺着作者的笔墨一步步展开了。

沙湾的村民们面对资源贫乏,沙尘威胁的现实,从来没有退缩过,其坚毅的生存理念确实令人钦佩。孟八爷、老顺、放羊人等既对自然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又能谨慎地去沙漠中寻宝,以解决生计问题。正因为他们认为人是环境的一分子,所以内心深处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对自然的崇敬之情。

二、生活之中的民俗,民俗之中的生活

所谓民俗,就是民间风俗,按照钟敬文先生的说法,就是“指一个国家或民族中广大民众所创造、享用和传承的生活文化。民俗一旦形成,就成为规范人们的行为、语言和心理的一种基本力量,同时也是民众习得、传承和积累文化创造成果的一种重要方式。”[2]“民俗文化从其诞生那天起,就与鬼神崇拜和各种宗教文化发生密切联系,并且在其后来的发展历史过程中继续从神道那里吸取营养,所以民俗文化总是具有神秘主义的色彩。民俗文化里有一部分直接就是民间的各种宗教祭祀活动及其衍生的文化活动,而其他的民俗活动,包括离精神文化较远的经济生活,其中也多少带有一定的宗教性,或者说有宗教文化的渗入。”[3

沙湾这个地方人民的生活中处处渗透着各种类型的民俗气息,他们的服饰、饮食、居住、特有的社会组织形式、婚姻家庭、民间信仰等都有自己特有的行为模式。因为地处西部边陲,交通落后,信息闭塞,乡民受教育程度很低,所以他们数百年来形成了带有迷信色彩的思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雪漠对当地民风民俗的尽情描绘,一方面是用自己的作品反映自己故乡的风土人情;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揭示他们贫穷落后的原因。

因为西部风沙大,紫外线强,所以本地的妇女常常用头巾保护、装饰自己。如莹儿、古浪捡发菜的姑娘为了美,在风沙吹脏了自己的面部时就把口水吐到头巾上擦拭脸部。由于荒凉的西部太干旱缺少植物,使得本地的居民对亮丽的色彩情有独钟,莹儿与灵官的关系有了微妙的进展时,她便穿上了红色的衣服。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当地的山药(土豆)长势较好,乡民最平常、最喜欢的饭食之一就是山药面糊糊,住的是土坯房子。等到黄毛柴籽成熟的时候,左右邻舍结伴去沙漠收黄毛柴籽。集体分工协作,年老的做饭,壮年男子负责把黄毛柴籽的枝丫割下来,手脚麻利的媳妇子们打黄毛柴籽,等到完工后大家平均分配劳动成果。这就是沙湾独特的风情。

在小说中雪漠也写出了沙湾乡民特有的民间艺术,当地人爱听贤孝,爱听花儿。打井的时候瞎弦就咿咿呀呀地唱起了贤孝,缓解了打井工作者的辛劳,也净化了乡民的心灵。当地老百姓所接受的净化心灵的教育,就是从小听贤孝,为那些忠义之士、贤臣良将、尽孝送终的好人鼓掌喝彩。莹儿是当地有名的花儿仙子,在《大漠祭》中,雪漠花费了大量的笔墨成功塑造了这位花儿仙子,她简直就是作家用“花儿”咏唱出的“仙子”。只要有她在场花儿就和她相伴而存,那悠远、清丽、哀伤的歌声牵引着读者的思绪,留给人深沉的思考。花儿的曲调与言辞难道不是莹儿不幸一生的写照吗? 也是她“带泪的倾诉,含笑的哭泣,顿悟时的超然,惨痛后的微笑。”[4] 她在同灵官的交往中,因为受传统文化的熏陶,她反复询问灵官自己是不是一个坏女人,但她又不愿受命运的摆布,渴望过上幸福的生活。所以花儿曲调成了她表达自己情意的载体。正因为莹儿性格的复杂性,月儿在听莹儿唱“花儿”时,总是被她所震撼。

沙湾的风俗人情并不仅此而已,他们身上还有人类早期遗留下来的风俗。比如那种民间特有的信仰,信巫。巫,《说文》中释为“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即用一套专门的舞蹈来请神下界给凡夫俗子治病,能够驱鬼、禳灾、求福的人。《国语·楚语》中指明巫是德与智超群的人,因而能使“明神降之”。英国人类学家詹·乔·弗雷泽在其代表作《金枝》中认为:“巫术原理有两条,一是同类相生,或者叫作同果必同因,二是甲乙两种物体接触后,只要施力于甲就可对乙产生影响,同样当给已施力时又能使甲受到影响,前者命名为‘相似律’,后者称作‘接触律’。由此,巫术思维认为,模仿某物之后达到某结果,可使被模仿的事物达到预想中的变化(相似律),操纵某物可对原接触过该物的人施予影响(接触律)。”[5] 在民俗化的生活中,孟八爷、老顺、老顺媳妇、瘸五爷等乡民是凉州民间世代流传的无意识的忠实继承者,他们的生活中处处呈现着民俗的因子,民俗也成了他们理解生活之理的“活字典”。沙湾农民要打井,好不容易才凑足了钱开工打井,谁知大头的媳妇明知故犯地跑到还没完工的井边,预料之中的不详之事发生了——井塌了。村民的不满与怨恨一触即发,矛盾直指大头与大头的媳妇,村中约定俗成的规矩被大头女人给破坏了。女人是阴人,身上不干净,触犯了土神与水神,若不是她来到井上,井就不会报废,这是拿老百姓的钱开玩笑。灵官的母亲每每做了不祥之梦,都会想起齐神婆的话,凶事吉事,全凭接气。也就是说,做了不好的梦,你要把这梦圆一下,这样万事就可大吉。显然他们的思想中仍留存有人类远古时的相似律,将梦的内容经过个人的一番富有逻辑的阐释,梦的内容就会向着人们预期的目标发展。但这只是无知者的一剂清凉的精神补药,于现实问题的解决毫无帮助,有时反而成为罪恶的推手。

在《大漠祭》中民俗事项俯拾皆是,除了乡民的迷信思想外,还有落后的婚姻习俗,如一位男子到了结婚的年龄,因为家庭的贫困,或是男子本身有身心的缺陷,所以娶不上媳妇,父母可能会用自己的女儿为儿子换亲。兰兰和莹儿就是各自为了使自己的哥哥能够成家,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完成了父母的心愿。兰兰嫁给了莹儿的哥哥双福,莹儿嫁给了兰兰的哥哥憨头。这种落后的婚姻方式是为完成延续香火的任务服务的,因此也就使兰兰与莹儿的婚姻注定成为悲剧,她们的不幸也由此开始。

三、丰富的方言土语、浓烈的生活气息

方言土语是植根于人民群众中,融入他们的血液,和当地的历史文化相伴而行,如同他们身上流淌的血液一般,体现着某一方言区人们的思想、文化、历史积淀和他们的生存状况。正如海德格尔所言:“语言是存在之家。”[6]《大漠祭》中的人物群像所发出的方言土语已经成了凉州人们精神面貌的鲜明标志。当你置身于武威,凉州,方言土语便成了解开武威文化的一扇窗门。雪漠在《大漠祭》中所书写的大量凉州方言被部分学者认为是败笔,其理由在于增加了读者的理解难度,也就影响了受众群。而另一些学者却对此给予很高评价,以乡民之口写他们的日常生活,正是雪漠的小说富有魅力的原因之一。这种书写保留了文字的原生态形式,接了村民的地气,这样才能够呈现大漠中的人事,最真实地反映凉州这块土地上的生民。在《大漠祭》中凉州方言随处可见,如重叠词、警语、比喻句、排比句等都是出自乡民之口,形象真实地反映出他们的所思所想。就像一壶没有添加任何辅料的陈年老酒,其醇香自然流出,不事雕琢。

雪漠在《大漠祭》中使用了大量的叠音词。叠音在古时叫作“重言”或“复字”,它突出了词语的意义,加强对事物的形象描绘,增加了音乐美感。如“齐哗哗、硬梗梗、顺溜溜、直梗梗、尖噪噪、厚楚楚、温楚楚、忙颠颠、寒森森、火钻钻、麻乎乎、紧坎坎、土窝窝”等。说老顺生气时用硬梗梗的语调说话:憨头的病渐渐加剧其感受是“厚楚楚、温楚楚”:猛子干活没长性,活干完后精疲力竭用凉州方言来表述就是“紧坎坎”。这种叠词读来有节奏感,表意丰满。

凉州沙湾一带的老百姓在日常的生活经历中,提炼出了独具生活哲理的语句,即警语。警语,语简言奇,含意深刻并富有哲理性的辞格。虽然这些句子没有书面语的优雅,但却贴近生活实际,富有生活气息。他们说人要谦虚,不能逞能时:“挡嘴的饭能吃,挡嘴的话少说。过头的饭能吃,过头的话不能说。”当一个人接二连三地不幸时:“瘸腿上拿棍敲,老天也不长个眼。”反映人与人之间难于理解,无法识透时:“金银能识透,肉疙瘩识不透。”老百姓不会使用文雅的词汇表达他们对生活的看法,但他们不缺少思考的头脑,日常事务中点点滴滴的经验、体会宣之于口就成了他们独特的哲理语。

乡民们大多没上过学,但他们对生活有着深刻的认识。正因为烂熟于胸的生活留给他们切肤之感,再运用他们灵活的思维,形之于口就创造出了许多形象生动的语句,其中的比喻句随处可见。如:说毛旦贪财的表情是“眼睁个瓦坨儿大。”说别人轻视他人的智慧是“我们的肩膀上扛的又不是谷糠盆子。”说干完农活疲乏之极是“真成个驴死鞍子烂了啊?”等。他们的喻体——“瓦坨”“谷糠盆子”“鞍子”等出自生活之中人人熟悉的物体,这种比喻深深地烙上了本地文化的印迹。

《大漠祭》以朴实而独具地域特点的文化,向这一场域之内或之外的人们描述了作为凉州文化缩影的沙湾,那里的人们与自然相抗衡,无论结果如何都能淡然接受:由于穷困得不到必要的文化知识,他们的生活中留存着更多的远古风俗:为了能够让世人真切地感知这一地域的文化,作者在创作中引入大量的方言土语。这就是雪漠在《大漠祭》中给我们发出的文化信息。

参考文献:

1]雪漠、《大漠祭·序》,敦煌文艺出版社,2009年。

2]钟敬文、《民俗学概论》,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年。

3]陈平原、《当代中国人文观察》,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

4]雪漠、《大漠祭》,敦煌文艺出版社,2009年。

5]童庆炳、《文学理论》,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年。

6[德]海德格尔、陈嘉映等译、《存在与时间》,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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