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我知道,母爱很深,日子也很深,脚总也走不出,如山高似海深的母恩。
抱紧正在离世的母亲
文/王成
2013年8月13日,恰逢农历七月初七,是那对仙界情侣一年一度的相会。这一天对许多人而言是一个阳光、浪漫、美好的时刻,然而,就在这天晚上22点整,我的母亲却溘然离世。这一天我家充满了悲痛和忧伤,这一天黑暗至极,让人诅咒。
母亲在离世前26天时,就感觉嘴唇红肿、口渴、头昏,以为是糖尿病复发。到医院检查却是肝癌晚期。医生悄悄地告诉我们,别折腾她老人家了,以保守治疗为好。
医院住院条件差,也为避免母亲和父亲知道病情,四弟托关系请大夫、护士来家治疗。而母亲躺在病床上,却好像心中有数,执意要做一些身后事。母亲深知管道安装与焊接技术一流的父亲不善主家理财。这一天,趁四肢浮肿、肝腹水胀痛稍缓一些时,在床上靠着厚实的被子,把当家的四弟媳妇爱侠叫到床前,交代了留给父亲和我们兄弟的存款单、医保卡,别人的欠账条等。把使用方法、密码及四兄弟赠金分配方案都告诉了爱侠。对其中一张20年前母亲借给单位同事的500元欠条,母亲说:“这钱能要回来就要,要不回来就算了。他家的日子现在是好,过去却很艰难。到我们这年纪,记性差,他说没有就算了,不要拿出欠条,让人家难堪下不了台,更不要找人家的孩子。啥父债子还的,就当咱家里人心宽,暗里帮人咧。”当我再次拒收病危母亲对孙女上大学的资助,对我小家的赠金时,母亲无力地脸色微怒道:“成娃,妈都这样了你就听话。这是我和你爸对孙女珍珍的心意,以后怕没有这个机会了。娃没来,你替娃快收下。”又说:“我老两口都是普通工人,给你小家留不下多少,你一定要把这钱交给红英(我的妻子)。媳妇对婆婆有意见是正常的。但我相信,她是为你们小家好。我信任她,你也要信任她,让红英当家理财,过好日子。”面对母亲此刻的这番言行,想起妻子对母亲十多年来冷脸抱怨常不回家看看的诸多过往,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也只有母亲才拥有这样的胸怀。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母亲的身体状况却愈发不妙。中西药喝下去就呕吐,小血管循环不运转,全身水肿不减,用吊瓶供能量的液体无法输入。母亲又拒绝服用杜冷丁等止痛药。癌细胞如蛇似蚁般无情地吞噬着母亲的身体。母亲的生命完全靠毅力在支撑。离世的前五天,母亲头脑还基本清醒。这时,平日常与母亲说笑的三弟强忍悲伤,笑着坐在母亲床前逗乐:“妈,医生说了,没事。糖尿病综合症都是这样。我兄弟们都在这,你是不是要给我们分钱哩?”没料想,母亲听后睁开眼,颇有精神地叮嘱我们:“钱,不是钱。妈的宝贝和财富就是你弟兄四个。不要把钱看得太重。以后要照顾好你爸,教育好娃娃。妈希望你们弟兄,媳妇们都团结好,妈也就放心了。”
8月13日,母亲已是三天未食,滴水不进了。16点开始,母亲喉部随着呼吸起伏有了明显的“呼——啦”、“呼——啦”的肺喉腔鸣。见多识广的姑做出判断道:“情况不妙!”这时,我顾不上招呼来看望母亲的亲友,快步轻跳上床,跪在母亲身边,和哥一人握住母亲一只手,生怕一不留神就像母亲近日所说,自己乘大氢气球飞走了。“成娃腰不美,让老四上去握住姨的手”,听了欢姐的话,当我正躬身低头下床找鞋的数秒间,不知是姨,还是黑豆姐低声急喊:“人不行了。”我忽闪一下,返身跪在母亲身边,右手轻轻按抚母亲的眉心额头,俯下身子,左手用亲友递来的卫生纸轻擦母亲嘴角不断涌出的白泡沫状痰液。惠英姐、爱侠、哥、三弟、四弟及亲朋们围拢在母亲的身边。人越来越多,屋里、院内、门外、巷道都聚满了闻讯匆匆赶来的关切。“妈”、“奶”、“姨”、“姐”的悲嚎声响成一片。“不敢哭,不敢哭,筋没倒,没倒头,不敢哭。”姑话中带着哭腔特别关注地望着母亲,不停地摆手制止。这时,我酸泪模糊的双眼看见母亲头颈往枕边渐倒,吸气短,呼气长,且急且重且粗,我的心里痛的像刀在刮并慌乱起来。黑豆姐悲声痛叫:“穿寿衣”,我连忙扶起母亲在床上直腿坐着,我双膝跪在母亲身后,让母亲仰躺在我怀里,双手用力搂抱着母亲的腰腹,用脸紧紧贴着支撑着母亲正在向我软绵绵依靠过来尚有余温的脸……
母亲在一片凄凉的悲痛声中静静地离我们而去。她为了我们的安宁幸福,带着太多只有母亲胸怀才能忍能解的委屈静静地离开了。母亲曾对我说:“要知父母恩,除非抱儿孙。”回想起来,我当清贫尚能力保孩子温饱求学的父亲20年了,天天回家看望父母给腰腿酸疼的二老按摩10年了…… 纵然抱儿抱孙抱紧正在离世的母亲,也仅仅一知半解行孝我当先的感恩古训。
母亲走了,走的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她的音容和教诲却时时萦绕于我的梦境与眼前。她给我留下了终生不可弥补的遗憾与内疚,我无法挽回。我知道,母爱很深,日子也很深,脚总也走不出,如山高似海深的母恩。
让母亲永远住在我的心房里,让儿继续为人世间的公益献才智,以此作为对母亲恩情不尽的报答。
妈,我爱你!妈,我想你!妈,你听到了吗?
纪念我的母亲——郗淑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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