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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梳理、汲取、品味——第五届香巴文化论坛的笔记整理(2)

2014-12-22 08:09 来源:www.xuemo.cn 作者:陶子 浏览:51919927

 

镜子、梳理、汲取、品味(2)

——第五届香巴文化论坛的笔记整理

湖湘文化源流的梳理

聆听陈启文老师的湖湘文化与经世致用讲座就像站在一面“湖湘文化”的大镜子前鉴古人之精神,梳理自己的差距与不足。我本人很关注古代中国的书院文化,这次陈启文老师在论坛讲座以解读一些重要历史人物为线索,对湖湘文化的源流进行了简明扼要的梳理,使我对书院文化中的核心人物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还延伸学习了上古人物的文化精神。现根据自己的笔记结合老师讲义,摘选出以下的要点与大家分享。

讲座摘录:

所谓湖湘,首先是一个自然地理的概念,然后才是一个地域文化的概念。

感想:可见文化与地域息息相关,了解文化首先要了解自然地理环境。

炎帝在湖湘播种“五谷”的同时,又“始作耒耜,教民耕种;遍尝百草,发明医药;日中为市,首倡交易;治麻为布,制作衣裳;弦木为弧,剡木为矢;作陶为器,冶制斤斧;削桐为琴,练丝为弦;建屋造房,台榭而居……”,从此,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有关,一个耒阳,一条耒水,就源于他“始作耒耜”;而湘南嘉禾县得名无疑与炎帝教耕种优质的稻禾有关,——“神农拾之以教耕作,于其地为禾仓,后以置县,徇其实曰喜禾县”。——这都不是文字写下的历史,但比文字更加深刻在一个民族的记忆里。

感想:中国的地名里隐藏着文化的DNA,这种文化DNA信息本身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教化作用。

从文化基本精神看,《周易系辞》高度概括为“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以喻兼有天和大地的品格,这既体现为先贤的哲学理念,也体现为炎黄文化传统中持续作用的基本精神,用现代人的眼光归结为一种现代意识,一是勇于征服蛮荒的艰苦创业、开拓创新的精神,一是为民造福的牺牲与奉献精神。——这也是后世的升华了。

感想:文化必然有一种效仿的作用在里面,没有效仿,便没有文化的传承。这也正是雪漠老师为什么一再强调学习传统文化,最重要的是“照着去做”。中华民族之所以伟大也正是在于后代的效仿或传承了炎帝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炎黄文化的核心精神价值。这一点,从陈老师梳理的湖湘文化源流中不难看出。

“斑竹一枝千滴泪”,天下只有两个地方有斑竹,洞庭君山斑竹和九嶷斑竹,一个是伤心断肠的追寻与呼唤之地,一个是生死两隔月去无声的最终归宿。这个上古的神话以爱情的完美性和悲剧性感动着世世代代的中国人,永远的忠诚的追赶,又永远都达不到那种爱的目标。——这是一个民族理想的而又充满悲情的爱情的摹本。娥皇、女英对丈夫的深情的呼唤,还为一片大泽和一座大山找到了某种精神上的呼唤。九嶷山和洞庭湖一南一北,远隔千里一脉相连,这一脉便是潇湘,而她现在成了湘南山地文明和湘北大湖文明的一种精神维系,从此结束了两种文明各自孤悬的历史。湖湘文化作为一种整体性地域文明,比它成为一个整体性行政区域要久远得多。

感想:娥皇、女英对丈夫的深情的呼唤,成为一片大泽和一座大山精神上的呼唤,这种朴实唯美的情感应该也算是地域文化最核心的影响力。

天下明德皆自虞舜始。舜帝身体力行创造的道德文化,逐渐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的精髓,影响整个东方文化,舜帝的“苦忧人”、“只为苍生不为身”的“以情感人,以德化人”的精神,倍受后世推崇。他死了,被埋葬在这里。他成了中华道德版图上不死的王者。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舜并没有被上古史塑造为神,从一开始他就是人,一个有着浓浓的人情味的以德报怨的人,一个唾面自干换颊受打徒忍徒屈的人。忍受需要一种比反抗更强大的力量,这力量产生于一种伟大的人格。他让我想到了西方的受难者耶稣。——这是一个民族理想的爱与受难的道德摹本。

感想:舜帝以德报怨的忍受力来源于一种伟大的人格,是非常精准的解读。读懂古人是了不起的,是需要大智慧的。舜帝的生命摹本正是传统文化的骨骼之一。

无论是屈原本人的诗歌艺术,还是马王堆出土的历史文物,均表明从先秦、两汉时期的湖湘文化有着鲜明的楚文化(荆楚文化)特征,这也是后世追溯湖湘文化的重要渊源之一,也可直接纳入到楚文化这一历史地域的文化形态之中。

当屈原的《离骚》和湖湘的巫歌被土著们以笨拙的方式混在一起大声歌唱时,湖湘文化的精神内核正在长成。

屈原之不容于世,可以理解,庄子之不容于世,难以理喻。像他这样一个人,又不与你去争花翎顶戴、功名利禄,怎么就有那么多人跟他过不去呢?问题是,哪怕你与世无争,你想要保持一种独立的人格,也是有罪的,你的人格就是一种原罪,一下就把体制内那些没有人格的文人反衬出来了,你也就必须为你选择的自由与人格付出的代价。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廉价的自由和人格。

屈原之骨气,既是他在体制之内的方正耿直,凡认准了的事就要坚持到底,也是他在放逐之后的誓不妥协。可悲的是,他一直到死都不愿改变自己,却寄望于君王的改变,他也就只能是一个悲剧,一个传说,最终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赴死。体制内的文人,无论生的多么伟大,死的多么壮烈,终究是有奴性的,屈原也有。

庄子让人神会,屈原令人感动。

如果没有庄子,我们从一开始可能就少了一种自由的精神;

如果没有屈原,我们从一开始可能就少了一种伟岸的人格。

因为庄子,我们有了一个世界之外的世界;

因为屈原,我们在世界之内有了一个坚实的底部。

而以屈原比之孔子,我觉得,在中国文化形象上,屈原比孔子更接近一个象征。从屈原开始,我们就进入了一个崇尚伟大心灵的时代。而从屈原开始,湖湘文化也就充满了更强烈的经世与救世热情,也充满了要想要拯救又无力拯救的悲绝与决绝。

感想:这段文字基本取于陈启文老师《文人的骨气》一文,这篇文章值得专门研读,文中对另一个天才苏东坡的解读也很独到。

如果说《过秦论》是他对前朝的一次彻底清算,那么他向文帝提出的很多谏疏,无疑都是为汉帝国开出的药方。他开具的每一个药方可以说都来自于他对西汉初年三大社会矛盾症结的诊断。贾谊提出了“民本与行仁政”,他在《新书大政上》中指出,“民”是国家兴衰、治国成败与否的最终决定者,“自古至于今,与民为仇者,有迟有速,而民必胜之”,必须以民为本,以民为命,以民为功,以民为力,而君主和官吏重民的一个重要原则是仁爱民众,在他看来,古代圣君之所以能平治天下,关键是他们都有一颗仁爱之心。而落实下来,就是在经济上要利民、富民,在政治运作过程中要慎刑罚,勿扰民、伤民。

屈原和贾谊在湖湘文化中注入了一种经世、救世的情结,也为世人称之为屈贾文化。不同的是,屈原处于故国(楚国)的生死危亡之秋,更在于救世,而贾谊则处于一个帝国从初创走向盛世之际,更在于经世。

感想:从陈老师的讲座才真正关注到贾谊这个历史人物,他的思想在今天看来也是很先进的,值得学习研究。

要真正找到理解他的方式,只能从一个叫月岩的山洞开始,从“天理”开始。他的家,就离这个岩洞不远,他最初走到这里来,无疑和所有的孩子一样,找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这里的一切,满足了他浪漫的童趣和好奇的天性。然后,他开始呆呆地望着那一轮圆月出神。那并非真正的月亮,而是因为洞顶上透天光,举头仰望如一轮圆月,向东仰望如月上弦,西望如月下弦。现在,我就站在他一千年前站着的那个地方,仰头望着。这是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可以望见明月的岩洞,也是我迄今所见到的最神奇的一个天然溶洞。而对于他,这已不是一个岩洞,它大得就像整个世界,是他“明天理之根源,穷万物之终始”的世界。这个岩洞给他带来了神示,他的思想,汲入《易传》和道家的部分精华,悟透了太极“化生万物而变化无穷”的全部精义,“无极而太极”,“太极本无极也!”无极,太极,一动一静,产生阴阳万物。“万物生而变化无穷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太极图说》)这就是他悟到的天理,用现代哲学观来诠释,他提出了一个简单而有系统的宇宙构成论。——他在这里不但悟到了天理,也在这里把自己给悟透了。由天理而至心理,是周敦颐生命中的另一种完成。

他在诗中曾有过这样的自况:“芋蔬可卒岁,绢布是衣食,饱暖大富贵,康宁无价金,吾乐盖易足,廉名朝暮箴。”他一生不慕钱财,凡稍有积蓄,他就会捐赠给故里宗族。而他最爱谈名理,他认为“君子以道充为贵,身安为富”。

周敦颐心中最想要达到的那种精神境界是“纯粹至善”的“人极”,而要达到这一境界,第一是“诚”,为生命立诚,先有赤——诚,然后才能求得真——理。把“诚”提到如此高的地位,周敦颐是第一人。而达成的方式,则只有通过主静、无欲。无欲——这对于我们理解周敦颐无疑是一个关键词。这里,有必要回溯一下周敦颐所处的那个时代。他一生只活了短短的五十七岁,却经历了真、仁、英、神(宗)四朝,那正是有宋自太祖开国以来的所谓盛世,但周敦颐可能比当时的许多人更敏锐地看到了一些这个国家所蛰伏的威胁和隐患,尤其是在他的辗转于州府之间的官场生涯中,更切实地感觉到了那些官吏为了迎合取悦上级的意图而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假德政之名而行暴政之实,那些豪强欲壑难填地掠夺农民的土地,还有无所不在的荒淫无耻,尔虞我诈,这些都无不让他感到了人心的可怕,欲望的可怕,每个人都在疯狂的欲望驱使下实施对人性的摧残。无欲,就是在这种特定环境下提出来的,它不是无视最基本的人性,恰恰相反,它承认:人具有生物、生理等自然本性,是人所受于天者。尽管,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看到他明确地提出过要“灭人欲”,但我觉得即便对“灭人欲”也要有理性的理解,它开始也不是针对人性的,而是指向非人性的,人的有些欲望是必须灭掉的,它所要灭的,不是一般的人欲,不是人之常情,而是那些扭曲的非人性的特别疯狂的人欲,这样的灭,不仅是一个清除的过程,更是一个超越的过程,精神升华的过程,灵魂涅槃的过程。

周敦颐讲“理”,但从不讲空洞的道理,他的学说也不故作高深,就像那篇我读了三十年的《爱莲说》,没有一个生僻的字眼,每一个字都是离生命最近的东西。“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清代鸿儒黄宗羲在他的《宋儒学案》中说:“孔子而后,汉儒止有传经之学,性道微言之绝久矣。元公崛起,二程嗣之……若论阐发心性义理之精微,端数元公之破暗也”。但我们其实一直未能真正的“破暗”,这无疑与历代统治者对理学有意的歪曲和篡改有关,最初那种充满生机的“存天理”之学开始以“灭人欲”的方式走向极端,成为中国中世纪以降钳制基本人性直至灭绝人性的最可怕的王道哲学,最后发展到了名副其实的“灭人欲”,甚至发展到要从肉体上消灭人。他们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理学的方向,变成了最有“欲”的人对底层的、最可怜的老百姓的基本人性和卑微诉求的彻底剿灭,诚如青年学者谢有顺所说,“为了一个人荒唐地活着,可以让无数的人为他放弃活着”。但这已与周敦颐无关,就像今天的许多思想和宗教,都已经远离了初衷,由知性的理解一变而为顽固、绝对而血腥的捍卫,他们所要捍卫的已不是一种思想和哲学,而是一种连他们自己也不理解甚至就根本就不想理解的东西。他们捍卫的是那个捍卫本身。这才是最恐怖的。

感想:特地录了大段的文字,想说明周敦颐的理论才是活沷沷的理学思想,后代弟子也许并没有传承他的思想精髓,反而教条化了他的理论,从而偏离了“纯粹至善”的轨迹。

胡安国一生以圣人为目标,他提倡修身为学,主张“经世致用”,重教化,讲名节,轻利禄,憎邪恶。

张栻,世称南轩先生,为南宋中兴名相、一度总揽中外之政的张浚之子。张浚被贬永州之际,张栻从师南岳衡山五峰先生胡宏,潜心理学,张栻理学上承周敦颐的弟子“二程”(程颢、程颐),推崇周敦颐《太极图说》,以“太极”为万物本原,主张格物致知,知行互发。在知行关系上他认为“始则据其所知而行之,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行愈达,行有始终,必自始以及终。”“盖致知以达其行,而行精其知”(《论语解序》)。尔后,张栻主管岳麓书院教事,在此苦心经营三年,使书院闻名遐迩,从学者达数千人,初步奠定了湖湘学派规模,成为一代学宗。他主张以“成就人材,以传道济民”为方针,第一,他明确提出办学不能“为决科利禄计”;第二,提出“亦岂使子习为言语之辞之工”,意即反对学校以缀辑文辞为教,而应注重学生的操行培养;第三,提出办学的根本目的是“传道济民”,学校要为社会培养经国济世的人才。这也是在教育上对经国济世或经世致用的突出强调。

感想:从张栻办学的根本目是传道济民和注重学生的操行培养看古代书院文化中的教育思想是非常先进的。如果我们能够在当代真正传承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与内涵,便是最好的弘扬传统文化。千万不要成为死板的理学家们,用一堆不贴近生活的理论误国殃民。

在湘江滔滔不绝的流逝声中,中国理学史上一次长达两三个月的“朱张会讲”,是岁月长河中的另一种回声。两位道貌岸然的儒士都撕开了他们温文尔雅的面纱,展开了一场巅峰对决的“中和之辩”。据载,当时听讲者多达千人之众,其声势据说为当时的全国之最。那书院的讲堂足够宽敞了,但还远远容不下这么多人,很多人只能拥挤在讲堂外边的走廊上和水池边,他们骑来的马把池水都喝干了,这也是枯燥的历史叙事中一个逼真而生动的细节:“一时舆马之众,饮池水立涸。”若要把那些艰深而复杂的学术问题以及那漫长的会讲过程描述出来有难度,这里只交待一下结果,“中和之辩”最终以朱熹心悦诚服地接受了湖湘学派中“性为未发心为已发”、“先察识后持养”等核心观点而“归于正大”,而两位唇枪舌剑、争得面红耳赤的道学家,最终笑呵呵的握手言和。

感想:“朱张会讲”、“鹅湖之会”的文化背景值得研究,宋代理学与明代心学之间的关系需要进一步地了解与研究。书院文化所涉及的历史人物比如陆九渊、王阳明已经超出湖湘文化的范畴了。了解一种文化,要了解它的适用范围、利弊与局限。真理只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但是四海之内对真理的表述却应该是因为地域与时代的不同呈现无数可能性的。纵览湖湘文化的源流就呈现了一个动态的、包容的文化格局。

但我发现,对这个人以及他的思想了解的越多,你越感到他身上尖锐的矛盾冲突。你甚至觉得王夫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和他的灵魂所构成的双重人生。是这样的,的确是这样的,王船山是中国思想史最矛盾的一个哲学家。一方面,这个大明王朝最后的忠臣,无疑充满了对道统、对既定秩序的坚守,并以忠君的方式体现出来,可谓愚忠。它更多的属于道德的层面,对于一个安分守己的臣民这是最大的道德。但另一方面,他却大胆提出了“有天子而若无,则无天子而若有,主虽幼,百尹皆赞成治之人,而恶用标辅政之名以疑天下哉?”、“预定奕世之规,置天子于有无之处,以虚静而统天下,则不恃贵戚旧臣以夹辅”、“以法相裁,以义相制,……自天子始而天下咸受其裁。君子正而小人安,有王者起,莫能易此”,他的这些观点,被后世认为是超前的、超时代的具有启蒙精神的“虚君立宪”思想。但我认为他尤为重要的是对“人”的位置进行了重申。数千年来,中国所有的思想其实都是在重复,而重复的主要原因就是缺少对“人”的发现与揭示。人的价值长久地被所谓天、地、君(国,君国一体)、亲、师所遮蔽。王夫之是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第一个从存在的经验层面发现“人”的,揭示“人”的,然而他对“人”的主体性的强调与重申甚至比这样的发现更有意义。他认为,“人生天地间”,人道总是展开在天地之间,总是展开于这个世界之中;这个世界只是在人那里,才真正成为这个世界。因此,天道和地道之间的分野都只是在人道中,也即在人的存在中,才得以可能,才真正具有意义。天地之间可以看作人道的展开了的场所。王船山认为,具有存在之不同揭示身份的人,乃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和主持者。“自然者天地,主持者人;人者,天地之心”。我想这也就是王夫之的全部意义,即对于“人”的发现,并把人置于存在的中心。从这个意义上看,他是中国近代史上最有超前意识的思想家,他的思想已经抵达了西方现代人文哲学的核心命题。这是王夫之最伟大之处,比他的朴素唯物论更有意义。

尽管王夫之本人只是一个纯粹的思想者,可他却给思想赋予了行动的能力。

感想:雪漠老师也曾经在讲座中提及此人,对他的学说这次初有了解,应该进一步研究学习。

陈老师关于湖湘文化洋洋洒洒的上中下三篇文章里,在我的笔记里只是选择性地记录了自己感兴趣的人物与观点,有兴趣的朋友们可以到陈启文老师的博客中一睹为快。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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