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文学远比政治要美好

   12月9日，莫言在斯德哥尔摩大学举行文学讲座时说：一个高明的读者会发现，文学远比政治要美好，政治教人打架，文学教人恋爱。新华社图片

莫言：文学远比政治要美好

    昨天，诺奖得主莫言受邀来到斯德哥尔摩大学进行演讲。容纳千人的礼堂，座无虚席。斯德哥尔摩大学副校长卡尔•布雷莫先致欢迎词，接下来是当地著名汉学家罗多弼介绍莫言。

    莫言上场后，用中文朗诵了自己的短篇小说《狼》以及长篇小说《生死疲劳》中的一个片段。当地著名演员约翰•拉贝尤斯则用瑞典文同步朗读莫言的作品。莫言不忘幽默一把：“我要学习这位先生站起来读。但是我不管是站着读、还是坐着读，都没有他读得好。 ”在随后的互动环节，莫言再度出色发挥，在被问及“你幸福么”这一问题时，莫言反问对方：“你是中央电视台的吗？ ”引发现场一阵狂笑。

谈文学与误读

越优秀的作品越可能被曲解

    问：你希望读者欣赏你的故事，还是了解作品背后的思想？

    莫言：有读者会看到故事，有的会看到思想。作家应对所有读者表示尊敬。即便是有的读者曲解了我创作的意愿，我觉得也是应该尊重他们的。而且我也感觉到，优秀的作品也存在着无限的被人曲解的可能性，越是优秀的作品越可能被人曲解、误解。只有那种主题特别明确的，特别简单的小说，才不可能被误解。中国的《红楼梦》几百年来都在被人解释，越解释越糊涂。高明的小说家会把自己的故事深深地藏在故事里，让人物表达自己的思想。小说充满矛盾和悖论，所以我要继续努力，写出充满矛盾和悖论的小说来。

    问：你对读者有很大的要求么？

    莫言：我对读者非常理解，没有任何要求。读我的书就是我的好朋友。因为花钱买我的书，我可以得到版税，但我更希望年轻学生去图书馆读，少花钱。

    问：中国好文学越来越多了，但对中国严肃文学感兴趣的人少了。这是一个可悲的悖论？

    莫言：这是全世界共同的现象，好文学很多，感兴趣的人却少了，但这正是它们价值所在。中国有句话说，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现在中国文化生活多样化，所以没有理由要求所有人看我们的文学。这样电影导演就没饭吃了。我相信严肃文学的读者，永远不会减少到让我们没有兴趣写书的程度。而且最近有一个让我很兴奋的现象，我得了诺奖后，中国读我的书的读者一下子多了很多，明年若哪个作家得诺奖，也会有很多人去读他的作品。而不管哪个人得诺奖，中国都会翻译出版他的书，所以我觉得文学年年都在掀高潮。

谈政治与审查

文学教人恋爱，政治教人打架

    问：能否谈一谈政治问题？

    莫言：我的小说里有政治，你们可以在我的小说里发现非常丰富的政治。但如果你是一个高明的读者就会发现，文学远比政治要美好。政治教人打架，勾心斗角，这是政治要达到的目的。文学是教人恋爱的。不会恋爱的人看了小说会恋爱。我希望大家多关心教人恋爱的文学，少关心教人打架的政治。

    问：你对中国的审查制度有什么看法？

    莫言：这几天有媒体说我赞美审查制度，我没有赞美审查制度。我只是反感所有的审查，就像反感所有的检查，但检查处处存在。我去大使馆签证，大使馆要审查我。有一次我去西方国家，被拒签，理由是我不懂外文，我很生气，发去一传真：难道你们国家来中国的，都懂中文么？第二次去，给了我一年内多次往返。在人类社会，完全自由不存在，完全没有检查也不存在。中国有书报检查，西方也有检查。中国出版界的尺度比30年前要进步许多。在西方的报纸上造谣污蔑他人，报纸要被起诉，要赔偿。这不是检查么，这也是一种检查。反而中国报纸在污蔑别人时，却一点事情都没有。有报纸故意登载污蔑我的文章，说我给了马悦然60万元人民币，才得了诺奖。这种污蔑，若发生在西方肯定要诉诸法律，但在中国却没有任何事情。在这一点上，西方检查的比中国还严格。我希望所有报纸取消检查制度，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但我说了算么？

谈80后与幸福

再过20年就是80后的天下

    问：80后这代人生长在经济蓬勃的状态下，你对他们有何期望？

    莫言：对80后这代人我发表过很多看法。我女儿也是80后，过去我觉得他们担当不起大事来，永远长不大，但事实是，这是我错误的理解。我得奖后，我女儿比我想象的要能干多了。再过20、30年，这世界就是80后的天下。所以我对年轻人寄予无限希望。

    问：你幸福么？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可以使自己获取到幸福？

    莫言：你是中央电视台的吗？我至少现在很幸福，因为这么多的读者来跟我对话，我看到这么年轻的脸上，这么甜蜜的笑容。因此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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