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自在的真如本觉（3、4）

3遭遇大圆满

我曾用文人特有的心，去体会琼波浪觉那时的心情。那时，在经历了多年的智慧历练之后，我已能触摸到琼波浪觉的心。我时时能跟上他跋涉的脚步，并融入那寻觅的灵魂。

在我的视野里，琼波浪觉带着一脸的风尘，走进了那座寺院。那年他二十八岁，风华正茂呢。

他来拜谒一位上师。他叫律桑格，据说成就了大圆满法。

寺院不大，藏式的建筑风格。现在，你仍然可以在藏地的山洼里看到那种建筑。许多时候，它已经成了一种象征。它承载的，是我们所向往的那种精神。

律桑格对琼波浪觉的到来很是欢喜，他称赞琼波浪觉是上等根器。他没有说“弃暗投明”之类的话，相反，他对本波文化也有着极高的评价。

琼波浪觉向律桑格求大圆满法。

律桑格说，儿呀，这大圆满法十分殊胜，它是由本初佛普贤王如来所说。它的哲学思想是诸法本净，空无自性。

它既是自然智，又是金刚身。

它的世界观是诸法无自性、平等、元成、唯一。

以后，你会了解到它的博大和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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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自在的真如本觉

琼波浪觉离开本波，投到律桑格喇嘛门下不久，班马朗也离开了本波。他追随着琼波浪觉的足迹，也来学习大圆满。琼波浪觉很高兴，他将班马朗的行为当成了跟他一样的觉醒。琼波浪觉天性宽厚，对所有善行他都随喜。他甚至将班马朗的行为当成了对自己的某种声援。因为，他离开本波之后，教内便有了更多非议，流言也四起了。对他的离去便有了多种说法，都说是他入魔了，放着本波的法主不当，倒去当别派的沙弥（其实，此时的琼波浪觉连沙弥都不是，他此时并没有受沙弥戒）。还有多种说法，总之很是难听。所以，琼波浪觉就将班马朗的离开本波，当成了对自己的一种行为上的声援。他后来才知道，班马朗离开本波，很大部分缘由是他没有当成法主。他是从骨子里恨透了琼波浪觉的。在本波护法神前，他发过愿，他要三辈子跟琼波浪觉作对。对此发愿，我有点疑惑。我不明白班马朗的发愿为啥会被《琼波秘传》的作者所知，该书将后来跟琼波浪觉作对的那几个人都当成了班马朗的转世。据说，这是一位证得了宿命通的成就者证实的。佛门的传记中，充满了这类神奇的记述。

琼波浪觉很快通晓了大圆满的本觉开示，入道不久，他就在律桑格喇嘛的弟子中脱颖而出。有时，上师还会叫他给一些新来的弟子讲法。

从缘起上看，琼波浪觉首先接触了大圆满。以是因缘，多年之后，光明大圆满也成了香巴噶举教法的核心之一，它跟光明大手印一起，在历代上师中薪火相传。1995年，笔者依止香巴噶举时，上师就首先传以大圆满。此后，我才又渐次领受了“奶格玛五大金刚法”和“奶格玛六种成就法”等其他法要。

于是，在那相遇的光明中，我也请琼波浪觉为我讲述了大圆满的修法窍诀。其具体内容，笔者已写入《光明大手印：实修顿入》中的“契心性品”。

琼波浪觉说，儿啊，当你认知到法尔本觉之后，心中就会现起终极的空性之光。你既然已明白了自性，就能渐渐远离执著，常住空性之中。你要远离无明、迷乱和失照。在认知本觉之后，你要明白，世上的一切，都是自性化现，这是真正的解脱之门，你要确证无疑，不可怀疑。久而久之，连你的这种修习也要解融于自性之中，毫不执著而消融于无形。

当你精进修习，有了宝贵的宗教体验后，你的人生就会被磁化，你会产生无量的信心。你就像拥有了如意宝珠，一切妄念也会消解于自性。这时，他人、外境，情世界、器世界，三千大千世界，就会复归于幻相，在你当下的觉性中生起。你就会认知这一切，明白它们并不是来自外部世界，而是源自你的心性，你就有了转轮圣王般的自信，就会像转轮圣王那样君临天下。那时，你就能因为证悟了本觉自性有了转化四大的能力，你就可能因此虹化而获得究竟解脱，你可以不再依赖世俗的肉体，你会拥有更实在的解脱体验。

这时，你的信心就能像虚空那样不可损坏，像大山那样八风不动，像太阳那样遍照诸方。要知道，这种完全的自信来源于大圆满的见地和实践，要明白万事万物离修而自解，诸相终究会消融于无垢本初的实相光明之中。那情形，就像空入于空，水融于水，云散于苍穹，光消于无际。要明白，现于自身者会瞬解于自身，万象不依外缘而解脱，就像以石破石、以铁煅铁或以土清土那样，要在这究竟当下的自性本体中，万象解脱于对当下本觉的领会。这样，就像倒水入海一样，本体的母光明和你觉心的子光明就会相会相融，你就会空依空性而解脱。

要是你能证得虹化，你的身心觉知就会消融在虹化时的圆光自身中。你就会证悟到本然状态就是本觉，你就能直契万法的根源，你就会明白修习托嘎时所现的圆光也只是自心的显现，其体性，也如你照镜时的那种影像。因为你已契入法源，此时的证入如同母子的久别重逢，你就会得到究竟解脱。

所以，别执著那圆光，它终究也会瞬解于自身。诸种显现终会归于空性，那明了明晰的还是你当下的本觉。你会明白无始以来的诸多显现即是无明，那六道轮回亦如镜中的幻影，虽有诸多显现，但仍是如梦如幻。此时，你的无明也会自解，你不再被轮回的幻相困扰，你已自证了存在之实义即自在本觉。妄念当下自解，无需别有对治。你就会恒处于当下实相，而不再别有疑惑。你常在定而不离四事，行住坐卧也不离空性，你的行为如同注水入水。所以，你的有为之修，也就会像如蛇解结那样能自行解开，从此你不再凭借有为的功用之修。

但要是你不能明了这种见地，不能认知本觉实相，却要离开实相到别处去寻觅，或是去心外求法，你将会再入绝境，重被幻相困扰。

琼波浪觉说，记住，要认知当下的明觉，要恒契自在的真如本觉。

在那次相遇的光明中，琼波浪觉叫我躺在大地上，凝视天空。但见天似蓝绸，无纹无波，一荡而去，不见边际。那无边的蓝色，在我的心中弥漫开来，渐渐融了自己。上师叫我将自己的心识融入那无边的蓝天，不着诸相，不思善恶，不追过去，不念未来，只觉醒清明于当下。我觉得自己的心识融入了虚空，渐渐没了自我，只觉一种磅礴的清明和空灵融化了自己。这时，天边忽然传来几声雁鸣。

上师说，听到那雁鸣了吗？……对，就是它。

我忽然明白了上师想说的话。

在静的极致中，我听到了琼波浪觉开怀的笑。

他的笑声像幽谷中绽放的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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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死的金刚心》雪漠（xuemo）著 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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