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咒》浅解

《西夏咒》浅解

文\王丽泽

一年前，我偶然在网上购得一本《参透生死》，为雪漠老师的智慧所吸引，陆续读了雪漠老师的绝大部分著作。《西夏咒》我并非不喜欢，而是不太敢看。善有多大，恶有多深，尽在此书。鲁迅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若无一颗大悲大智大勇的心，是写不出这样一本令人深思的书的。行文不矫情粉饰媚俗，这是雪漠老师的一贯文风，也是其不凡所在，更是我们这些雪粉们喜欢雪漠老师著作的原因。

 在我眼中，《西夏咒》是一本暗黑系的书。书中写了很多残忍血腥的事，比如吃人、凌迟、骑木驴、杀母、制人皮法器等。在众多“谝子”翻云覆雨的阴谋下，诱逼出来的恶，让人心有余悸。这本书一路读下来，让人透不过气，感觉眼前都变灰暗了，如同在地狱里游历了一圈。我直看到雪羽儿与琼修得成就，才觉豁然开朗，如同从阴沟爬出冲了个凉水澡，清爽了。但我知道，这些故事并非作者虚构，他们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在人类的历史中这样的事一直在发生。这又让我的心沉甸甸的，所以，这本书看过之后，我一直没有再翻看。

在一个如《西夏咒》那样的充满恶意的时空里，把故事中的主角换成是“我”，我能作何行为？

你肯定会说，作者给了你一个行为榜样，那就是雪羽儿啊。同样是有个老妈妈要赡养，同样面临人身危害，雪羽儿和瘸拐大做了不同选择。

如果这是你给出的答案，我是不满意的。雪羽儿一出场就非凡俗之辈，她是天赋异禀的“神女”，是一个全是优点的高远的形象，可望而难即。

瘸拐大在杀母之前，一直是个供养妈妈的好儿子，总挂怀给妈妈整点好吃的，妈吃噎了给捶背，作者用这样的细节，让我们看到穷苦却有爱有温暖的家庭画面。事件的起因也是出于“咋不死你妈”这样的激愤，啐了一口不幸落在“怙主”像上的痰，授人以柄。“谝子”害人的手段：一、以“怙主”之名，行能生杀的威胁；二、能行生杀之实。“怙主”是个能收人心魄的咒子，“谝子”的这个手段，不止对瘸拐大，对那个环境下的任何人都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碾压，瘸拐大的妈不是死于儿子的懦弱，而是死于儿子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对那时的人来说是普遍的。如果没有“怙主”与“谝子”们的“沆瀣一气”，我猜，谁敢碰瘸拐大的娘，瘸拐大是敢和他拼命的！瘸拐大并不比别人更懦弱、愚蠢，他和你我一样，只是个普通人。在那些“谝子”手里，凭借“神圣”之名，可以打折更硬的脊梁，何况一个瘸拐大呢？！我不能赞同瘸拐大的选择，但是我同情他，我们都能看到在这事件前后，他的煎熬与痛苦。为什么“谝子”所到之处，鲜花变成粪便，美好化为丑恶？请问你还坚持认为，书中的人物换成你，你定做个雪羽儿，而不是约等于“瘸拐大”吗？

《西夏咒》里有很多“清醒”的人，比如琼、雪羽儿、阿甲、吴和尚、久爷爷、舅舅、约翰。也有许多坏人、沉默的人。缺少普通的“好人”。这让我在读的过程中，总有点孤冷之感。我喜欢《猎原》里的豁子女人、孟八爷。他们都仗义、豁达、勇敢有主见。在人的层面让人心里充满温暖和希望。《西夏咒》里缺少这样的人，普通人似乎都阴阴的变成了恶兽和鬼，不再是人。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吴和尚和那五个围住雪羽儿妈的男人，他们通过这种方式使雪羽儿妈在两方木驴粉争斗时免受伤害。比如“天女”，当她愤而应承“谝子”骑木驴时，说过的那些话，让我看到了普通人的血气、善良和“清醒”，这些品质并没有从人们的心里消失。只不过，书中这样的“人”太少了！

故事中的阿番婆是另一个让我无法忘怀的人物。故事的真正开篇是从阿番婆杖杀琼入血窖开始的。看到阿番婆这几个字，我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外婆。所以，在感情上，我难以把阿番婆和吃人那么可怕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她的吃人，是以杀人为前提的的呢？我想问，一个痴痴等待儿子归来的母亲，是怎样变成杀人来吃的阿番婆的呢？而且阿番婆不仅活着的时候杀人吃，死了也仍然执念于干杀人的勾当，她的鬼魂就还兴致勃勃又满怀恶意的观看烹煮雪羽儿妈。

在人类史书中，记载过许多“食人”事件。在“食人”的杀人者里，还有比阿番婆更孱弱的吗？恐怕没有了，就是这样一个弱小的老婆婆竟然能爆发那么巨大的邪恶力量，杀人的动力是为了活命吗？为了见到儿子吗？或者更为复杂，否则又怎么解释她在烹煮雪羽儿妈的表现呢？也许害人是一种瘾，在这个过程中人渐渐越来越不像人。邪恶潜藏于内心，无关身体的强弱。《地藏经》里说人的“业力甚大，能敌须弥，能深巨海，能障圣道”，即此之谓也。

《西夏咒》的终章尾声里，作者没有忘记阿番婆，也给她交代了一个结局。

“阿番婆终于等来了她的儿子。只是她吃人成了习惯，待他一棒敲死儿子剔肉时，才从死者腿上发现了她非常熟悉的胎记。此后，阿番婆便长夜干嚎，其声如涛。她以哭夜叉的形式长留于世界。”

我曾长久凝视这一段，不禁流下泪来。这个可怜的老婆婆终于可以结束吃人的行为了，她吃人终究还是有个目的，存个希望的，而不仅仅是活着。阿番婆的凄厉长嚎，我的理解，是另一种不易觉察的忏悔。在小说中多次提到过忏悔。舅舅要铁匠忏悔，阿甲也要金刚家的人忏悔。唯有忏悔可以救死脱苦，可是执谜不悟的人不信，于是人间就真成了地狱。儿子是阿番婆心中固执不灭的爱，这份爱和约翰念兹在兹唠唠叨叨的爱，本质上是一样的。这一点爱发散开来，就是能光照世界的善！所以，我相信，阿番婆终能解脱！

《西夏咒》里，对阿番婆和瘸拐大着墨不多。因为我也是个深爱自己孩子的妈妈，这些描写母子关系的故事格外能够打动我的心，所以写下这些琐屑的文字，供大家一哂。

人类的社会，就如同一个精神病人，不时要发一阵癔症。《地藏经》中说“阎浮众生结恶习重”，于地狱中“旋入旋出”。忏悔和爱是地狱中人“旋出”的力量，也是能断绝“旋入”的力量。孔子曾简单的概括过他理想中的社会的基本标准，“老者安之，少者怀之，朋友信之”。两千多年了言犹在耳，却仍然任重道远，所有的人都应秉持一颗爱心，时时为此而努力，不要让《西夏咒》中的人间地狱再现于世。

附：雪漠亲子阅读，伴您一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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