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苏菲乐迷的自白

一个苏菲乐迷的自白

文/Yx

著名旅行作家威廉·达尔林普（William Dalrymple）也是苏菲音乐迷，除策划了The Rough guide的苏菲音乐部分，也为英国Chanel4电视台拍摄了追寻苏菲音乐的纪录片。

“在土耳其，他们一边大力推广苏菲舞吸引游客，同时又禁止真正的苏菲舞作为宗教行为存在。”我们聊起旋转舞时，达利尔普这样告诉我，“说实话，土耳其的旋转舞大多数都是忽悠游客的把戏。”现在那里可以看到的旋转舞演出，歌词来自鲁米13世纪的诗歌，音乐是奥斯曼帝国时期创作的，“它就跟古典芭蕾似的，严格要求、精准记录，真是优雅和精致的典范。”他说，“不过在伊斯坦布尔的地下宗教活动中，他们依然非常活跃。许多舞台上的舞者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你问过这些真正的旋转舞者自己的感受吗？”

“一个旋转舞头人告诉我，当你真的进入冥想状态的旋转时，你能感受到整个宇宙的旋转。事实上，万物都在旋转，地球、星辰、细胞……这些旋转舞者要做的就是通过旋转达到与宇宙合一的状态。和冥想的概念是一样的。”

“那些音乐演奏者呢，他们也会与宇宙合一吗？”

“当然，”达利尔普不无调侃兴致，“我认识一个芦笛制作者，他祖祖辈辈都是芦笛手艺人，芦笛在旋转舞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可以追溯到13世纪的鲁米时代。他相信演奏音乐时，乐手也将与神连接，他自己就是。他现在生活在巴黎，过着上流社会生活，但这完全不影响其虔诚。能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下保留古老信仰，你怎么还会怀疑后者的力量呢。”

如今伊斯坦布尔还有许多苏菲音乐主题酒吧，它们也是城中的潮流之地。问及达利尔普DJ们在苏菲音乐中大量使用电子乐是否会影响其灵性时，这位作家则表示音乐是否体现了神性还得取决于观众感受。“将电子乐和苏菲音乐结合是否改变了其宗教本质其实很难定义。”他说，“苏菲音乐在不同的地方就以不同形式存在，它会吸收当地传统而变得与其他地区不同。吸收电子元素也无可厚非。”

“说说音乐令人达到的狂喜状态吧，你的现场感是怎样的呢？”

“如果你是在苏菲酒吧里看到人们进入狂喜状态，他们是不是用了药真就难说了。要是在一处神龛中遇见，你很难不去相信他们。当你听到他们的音乐，感受到那些内在力量时，即使是一个外人，即使你从不信这些，也会受到感染。”

达利尔普生活在南亚的20年中去过成千上万个苏菲神龛，但他依然为其在巴基斯坦所见的苏菲音乐感到震惊，“巴基斯坦的要比土耳其的纯正得多，也更接近鲁米时代。苏菲教徒背着巨大手鼓边敲边旋转，他们很快就进入狂喜状态了。不仅如此，当时我身边大约有300多个苏菲派教徒也跟着进入了癫狂状态。难以置信！”他这样告诉我时，我倒是忍不住问：“你有没有进入状态？”

“我还挺清醒，”达利尔普笑道，“我是个外人，西方人，大概不会那么快。事实上，你得全身心地跟上那些鼓手才行。我只是震惊得不行。”

Nusrat是著名的巴基斯坦苏菲音乐歌者，他的音乐被可口可乐公司的广告选作背景音乐，但达利尔普并不认为这使得苏菲音乐变得商业化，“你得承认当年可口可乐公司做的是个非常伟大的计划。他们把许多偏远地区苏菲神龛里的音乐家都请来，不论是音乐本身还是他们的造诣都非常深厚，很容易就能从他们的歌声中听到灵性。当他们配以出色的爵士乐队，效果相当惊人。”这个苏菲音乐迷也不忘告诉我，“印度也曾想那么做，但最终出来的效果非常宝莱坞，显然不合我的胃口。这事不提也罢。”

达利尔普也曾前往摩洛哥探访那里的苏菲派教徒。摩洛哥愈疗师们唱着苏菲音乐，看上去更像是巫术，人们在乐声中疯狂舞蹈，达到狂喜状态获得治愈与解脱。愈疗师多数是女性，这也更容易让人想起女巫时代。不过达利尔普有他亲眼见证后的现代解释——“我觉得那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东西。现代医学根本不能解释身心之间的关系。”达利尔普认真起来，“说实话，我真的相信那些人获得了治愈。我的意思是，他们全心全意相信那些愈疗师。这就像你是否真的相信你的古茹一样，如果他告诉你‘你被治愈了’，当你万分确定真是如此，你就真的被治愈了。现代比方也有，癌症患者，那些坚定地相信自己能被治愈的人真的痊愈了，另一些同样病状的人却没有。你很难说清疗效来自自己的内心力量还是古茹或愈疗师的力量。而且在摩洛哥，那些人有许多是心理病，比如认为自己受到诅咒、被恶灵附身等。当愈疗师对他们说‘这一切都过去了’之时，我作为一个外人很难判断真伪。但必须承认的是，当你身处现场，音乐的强大力量不可能被忽视。”

说起几年前制作“The Rough Guide to Sufi Music”的过程，达利尔普则说得非常轻松。“我本来就很喜欢苏菲音乐，听了很多。如果写作缺乏灵感，我就会听一会苏菲。做一份指南并没花多少时间，我自己整理了一些，然后给同好们写了邮件请他们推荐一些。找到相似与不同之间的平衡，古老和现代之间的平衡也就完成了。我倒是花了这20年时间到不同的神龛去听苏菲音乐。”

“我现在依旧会去，并从中获取写作灵感。”最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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