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是我的精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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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麦克•山下：亚洲是我的精神故乡

麦克•山下（MichaelYamashita）几乎跑遍了所有吃稻米的国度。起点在1971年的日本，那年他像大多数大学毕业生那样找不到生活的目标，于是背起行囊，踏上所谓的“寻根之旅”。作为不会讲日语的日裔美国人，他靠着一副结实的身板在日本找了份体力活，来维持他的生活和旅行。

今天的麦克•山下体魄依然敦实厚重。作为一个要常年跋山涉水的人，这样的体格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样的体格也给他带来了麻烦，比如在青海拍摄虫草的时候，他和他的助手都有了严重的高原反应。“战地摄影师时常和死亡为伴，地理摄影师也是。”他在采访中说起死亡，颇有几分“青山有幸埋忠骨”的胆气。

他也拍过纽约和旧金山，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是他拍纽约的照片，显然缺少他所擅长的“野气”。美国只是他现实中的家，而他神游八极之处，便是每年要花6个月去慢慢寻找的“亚洲”。这个亚洲也许并不存在于当下，它只存在于史书和废墟间，但是他要用照片去还原那个曾经辉煌的亚洲。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或许已经寻到了自己的“根”。

中国可能并不是他的终点，但是他目前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与中国有关的项目。除了已经完成的有关东西方交流的《马可•波罗》和《郑和下西洋》项目，正在进行的还有《京杭大运河》、《茶马古道》等等，他甚至还要在上海开办一个为期十天的摄影课程，他坦言“中国的摄影师并没有利用好中国的好山好水，他们修饰过度了”。这样直白的“指手画脚”来自一个母语为英语的日裔美国人，好像他比中国人更了解中国的山水。也许在看过他的照片之后，观者自有判断。

B=《外滩画报》

Y=麦克•山下（MichaelYamashita）

B：在成为摄影师之前，你打算做什么？

Y：那时候我大学刚毕业，1971年，没什么生活目标，就去日本旅行。之所以去日本，是对日本很好奇，它是我的根，但我对它完全不了解，对日本人也不了解。我是第三代移民，我祖父来到美国旧金山。那可以说是一次寻根之旅。

B：当时日本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Y：那时我完全不懂日语，也完全不懂摄影，拿了一架业余照相机到处乱拍。最吸引我的是日本料理，仅此而已。我们家虽然已经不说日语，但还保留了日本的饮食习惯，平时都是吃大米，不吃面包。

B：你那时都去了日本哪些地方？

Y：那时我在日本找了个工作，为一家工厂搬运大理石，因为不会语言，所以只能是找体力活。把大理石从工厂搬到客户那里，所以那时我走遍了东京，对东京很熟。当我攒够钱之后，我就去旅行。每6个月，我都要去更新我的签证，所以我的周期大概也是6个月，工作、旅行，然后签证。那时东亚的地方我都游了一遍，韩国、中国的台湾和香港。我在日本待了4年，日本就好像一个临时的巢，从这里出发去东亚各地。离开日本的时候，我的日语已经很好了，已经可以给日本人上英语课了。当时摄影还只是旅行的副产品。

B：你说过你最喜欢的地方是亚洲，那么在你看来，从地理上说，亚洲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Y：亚洲的地理非常具有多样性，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亚洲文化的多样性，这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特别是中国80年代的时候，还保持了相当多的传统，中国西南地区的多姿多彩是不可思议的。

B：《马可•波罗》是你的名作，你是如何想到要拍这样一组照片的？

Y：《国家地理》在1926年做过马可•波罗的专题。90年代末的时候，世界上兴起了怀疑马可•波罗的热潮，有些人怀疑他不曾来过中国，有些人怀疑是否有这个人存在。大英博物馆的一个研究员弗兰西斯•伍德（Frances Wood）写了本书《马可•波罗去过中国吗？》（Did MarcoPolo Go to China?）来质疑。所以我就想做一些事情来反驳。我们根据书里的描写以及其他的考证，花了两年重走了他走过的路，去了12个国家，做了一期专题。接下去我还做了《郑和下西洋》，用的方法也和做《马可•波罗》一样，重走他的路，去了东非、东南亚。在肯尼亚我还碰到一个黑人种族，他们自称是一支郑和船队水手的后裔，他们是混血的吧。

B：所以你对人文地理非常有兴趣？

Y：我大学学的是亚洲历史，特别是中国的当代史。我拍的照片都是想讲述一段历史，就像一本书一样。所以我拍照之前，都会对要拍的东西做很多研究。中国不是有个说法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么？

B：你目前的计划是什么？

Y：有好几个，《京杭大运河》将会在明年的《国家地理》杂志上刊出，主要拍运河沿岸的人文景观，比如北方的戏剧和南方戏剧的差别。还有《虫草》，我在青海拍的，已经完成了。还有一个新项目《福建土楼》，现在正在进行。我还会出一本书，是关于茶马古道的。都是有关中国的。

B：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亚洲和北美是你的两个故乡，一个是精神上的，一个是现实中的？

Y：可以这样说。我妻子和我16岁的女儿在美国，我们几乎每天通电话，一年中我有6个月在旧金山，6个月在亚洲。30年来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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