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的隐喻不断在历史中重复

卡梅隆

资料图：4月23日，第二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在北京开幕，詹姆斯•卡梅隆与邓文迪等团队成员亮相记者会。现场，卡梅隆与邓文迪多次贴耳密聊，欢声笑语不断，邓文迪还临时客串了一会儿翻译。中新社发李学仕 摄

泰坦尼克的隐喻不断在历史中重复

人物档案

詹姆斯•卡梅隆，享有盛誉的国际知名导演。他的经典之作《泰坦尼克号》和《阿凡达》成为迄今为止世界电影票房史上最卖座的两部电影。

对话背景

1997年的《泰坦尼克号》成就了“世界之王”卡梅隆，时隔15年，曾斩获11项奥斯卡大奖的灾难片《泰坦尼克号》重装上阵，以3D版的全新面貌再次席卷全球，也让众多中国观众的“怀旧情结”、“纯爱情怀”得以重新点燃。日前，这部电影巨作的创造者——被中国影迷尊称为“卡神”的詹姆斯•卡梅隆来到北京，作为第二届北京国际电影节的特别嘉宾亮相红地毯，同时，他将首度开启与中国电影人的合作。

根据最新的票房数据，“五一”过后，3D《泰坦尼克号》在中国内地票房已突破9亿元人民币，创下了新的电影奇迹，并成为令人瞩目的社会文化现象。

信仰驱使我们拍了一部观众想看的电影

中国青年报：中国成为3D《泰坦尼克号》全球最畅销的国家，你之前是否预料到了这一点，这一现象说明了什么？

卡梅隆：这次3D版上映，除去北美，我们在全球获得的票房收入中，有一半来自中国，这是我们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当然，把《泰坦尼克号》重新带到中国来，我是充满期望的，因为我们1997年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中国电影市场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中国电影市场有巨大的发展潜力，数字影院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中国现在每天诞生8个影院，这个增幅还在继续扩大，越来越多的小城市都开始拥有自己的影院。这对于中国的电影业来说，也是极大的机遇，观众在增多，大家的需求也越来越大。虽然在中国已经有很多观众早已看过，但是3D《泰坦尼克号》依然在中国创造了票房奇迹，我想3D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中国观众对3D电影很有热情，因而对整个3D电影以及电影产业发展具有较强的推动力。

中国青年报：据了解，目前好莱坞大多数电影的后期3D转制只需要6周，3D《泰坦尼克号》则耗时60周、花费1800万美元。即使在转制过程中卷起袖子亲力亲为，你对最终的成品依然感到不满，说它仍不完美，是2.99D，不是真正的3D。在你看来，电影热卖跟制作上的这种追求是否有关？

卡梅隆：在《泰坦尼克号》3D转制过程中，我们耗费了大量人力，运用了大量的技术。来自世界各地的300多个艺术家与我们一同工作，细心勾勒每一个细节，不仅要勾勒出露丝头发的形状，还要有深度和维度，这样才能把她从背景中脱离出来。对我来说，把2D电影转制到3D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不过，我认为电影观众不会关心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他们只想要某种体验，只喜欢可以带领他们去经历一段旅程的电影，《泰坦尼克号》和《阿凡达》都是这样的电影。

中国青年报：即使你是个完美主义者，即使你最终把这部电影的3D效果做得很出彩，3D《泰坦尼克号》还是免不了“新瓶装旧酒”的嫌疑。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泰坦尼克号》重回大银幕？

卡梅隆：通常，一部电影在院线放映几个星期就结束了，之后它只能悲剧地出现在录像带上。所以，当我有机会让它重生，让一部老电影重回大银幕的时候，我就特别兴奋，而且3D成为这部电影新的标志，尤其是对于一部十几年前的老电影而言。

商业有什么错？给全世界提供电影业工作机会有什么错？娱乐大众有什么错？如果人们不买账，那是我们错了；如果人们愿意埋单，那么我们就提供他们需要的；如果他们乐意再次埋单，那么就说明我们给了他们想要的，所以他们才会愿意花两次钱。

我们在这部电影上花了两亿美元，不是说我们要靠这部电影赚更多的钱。在《泰坦尼克号》背后，并没有巨大的商业利益。现在重新发行，也不是受商业驱使。3小时15分钟的言情片，而且结局大部分人都死了，每个排队买票的人在看之前都知道了电影的结局，这样一部电影是拿来赚钱的吗？听上去不是那么有商业性。我拍过自己都觉得很商业的电影，也拍过纯粹由内心激情驱动的电影，《泰坦尼克号》就属于后者。我们所信仰的东西驱使我们拍了一部观众想看的电影，而非靠运气。

无论观众处于哪个年龄段，《泰坦尼克号》都会带给他们新的思考

中国青年报：自去年起，国际上越来越多的经典老片已经或正在走上3D转制之路，但它们都没能实现3D《泰坦尼克号》这样的轰动，为什么？

卡梅隆：这个故事里有很多影射当代的喻意，灾难面前，有人扮演懦夫，有人扮演英雄，有人扮演自我牺牲者。你们看到了社会阶级结构，生的机会总是留给富人，而不是穷人。你们看到了冰山就近在眼前，但他们没有时间逃走，因为船太大而且开得太快。然后，问题出现了，谁能登上救生艇？谁不能？泰坦尼克的隐喻总是不断地在历史中重复，这也是为什么它一直如此吸引人的缘故。

我一直都将观众能够重新坐在电影院里观看这部片子看作一种社会现象。十几年前看过《泰坦尼克号》的人，现在也许已经结婚生子，对爱情与人生的看法已经改变；对于年长的观众，也许现在在意的已不再是爱情的浪漫，而是领悟到彼此的责任，以及人生的意义。所以，无论你处于哪个年龄阶段，《泰坦尼克号》都会带给你新的思考。我觉得，媒体报道的标题不应该是“3D版《泰坦尼克号》”，而应该是“《泰坦尼克号》重返银幕”，其次才是3D。

中国青年报：也就是说，最终吸引观众走进影院的还是故事本身？在你看来，对一部电影而言，技术和艺术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当被业界和观众称作“3D电影大师”、“技术狂人”时，你又是什么感受？

卡梅隆：其实我98%的工作和3D无关。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选演员，写剧本，设计场景、人物、花花草草、色彩，取景，拍摄，操作仪器，处理音效。3D只是为观众提供一种更加高级的观影体验，是一种增值行为。导演作为一名故事叙述者，那些基本工作没有任何改变。

不管是电影节的奖项，还是奥斯卡奖，人们都要面对一个电影是人性化还是技术化的问题，我一直很反对那样归类电影，像《泰坦尼克号》，我努力地用科技来充实情感，我相信这点我们做到了。《阿凡达》也不例外，在观看《阿凡达》的时候，人们可以感受到这是一个关于人性的故事，虽然故事中主角大多不是人类。不过，人们觉得它的技术层面太抢眼了，我希望在这部电影的续集里能平衡得更好。

电影从一开始就是关乎人类，关乎生活，关乎心灵，技术推动人类发挥运动影像展现人与人的关系。未来，我仍会关注人与人心灵的沟通，传达电影里人的精神世界。深入人心的故事就是一次旅程，《阿凡达》就是这样，我只是想讲一个伟大的故事，带着观众一起旅行。

电影需要创造和想象，我又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中国青年报：据报道，3D《泰坦尼克号》全球首映礼前约40个小时，你刚刚从太平洋下1.1万米深处的马里亚纳海沟回到地面，创下了只身深潜的世界纪录。你在生活中的另一个身份是探险家，迄今在水下的时长已累计超过3000小时。这些探索都是为日后拍电影充电吗？

卡梅隆：我喜欢挑战性的工作，做人们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对深海感兴趣，对这个世界的未知性充满了好奇。大学时，我曾考虑，自己应该成为一个科学家、一个潜水者还是一个讲故事的人。现在，做一个讲故事的人这个梦想已经实现了。不过，我依然喜欢科学探险。

前几天，我在北京给大学生们讲过，必须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为了拍电影而拍电影，这样下去就没有新东西了。在过去16年，我一共拍了两部电影，6部纪录片，进行了8次深海探险，我还想在未来进行更多的探险。但是，如果你认为我去深海探险是为了获得拍摄电影的灵感，那么你错了。很多人说，噢，你去海沟深处探险不是为了拍摄《阿凡达2》的需要吧？我才不需要那些呢，关于《阿凡达2》我的想法够多了。对我而言，探险潜水是我的爱好，对我非常重要。大家或许只知道我是知名的好莱坞导演，而我给自己的定义是：第一是探险者，第二才是导演。

中国青年报：你认为，怎样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导演？

卡梅隆：我没有经历过电影学院的专业学习。我过去常泡在国会图书馆，无所不读。我给自己建了一个有关参考书的书库，包括各种电影、摄影方面的博士学位论文，并潜心研究技术资料。我对自己说，你需要训练，需要良师益友，你还需要人生的阅历。有几年，我和伙伴们一起去奥林治县，研究物理学、博览群书以及旅行。这样，我才会有所收获，有真情实感的体验。

电影需要创造和想象，导演需要一个学习和积累的过程。在经历过全面的技能实践之后，学会怎样发出自己的声音。

中国青年报：这次北京之行，你一再强调3D技术对于中国市场的意义。在你看来，中国电影在创作上之所以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根本原因是什么？

卡梅隆：我不认为中国电影目前的发展中缺什么东西，制作、导演、演技、美工等都是一流的。只是一些尖端电影技术，比如《阿凡达》那样的全虚拟布景，现在做得还很少。在中国，3D有着无尽的前景，尤其在广播电视方面，因为中国是一个电视大国。中国整个影视产业正在进入黄金时期，3D内容会被越来越多的观众所接受，当务之急是要制作更多高质量的3D内容满足观众需求。

中国青年报：到目前为止，你与中国电影人合作的机会如何，已经达成了哪些合作意向？听说3D史诗巨作《孙子兵法》有望成为你和中国电影人合作的第一部电影？

卡梅隆：这部电影的导演很早之前就与我们取得了联系，希望获得3D技术支持，而我们对打造史诗巨作3D电影很有兴趣。目前细节还在讨论中，我的公司会负责电影《孙子兵法》的3D部分。

现在，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中国的电影业也在快速发展。

中国青年报：要拍出观众喜爱的电影，你个人还有什么成功秘笈和大家分享？

卡梅隆：故事，好电影都建立在好故事的基础上。听起来很简单，但很多电影重视渲染技术和视觉效果，完全忽略了故事本身。

同样，好的故事又依赖好的制作人员和演员来表现，好故事不一定就能拍出好电影，客观评估、风险资金、剧本带来的收益，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除此之外，一定要考虑好：为谁而拍，受众是谁，针对的群体。将所有的因素考虑周全，才能一路绿灯。我想，人们应该创造出自己的风格，并且持之以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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