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湖畔的邂逅催生最美的情歌

青海湖畔的邂逅催生最美的情歌

特约撰稿 唐荣尧

《民族万岁》中的卓玛光彩照人。

▲青海湖畔，年轻的王洛宾流连忘返。

如果评选20世纪中国最优美的情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毫无争议会入选。这首至今仍脍炙人口的歌曲，是一代歌王王洛宾27岁时，在青海湖美丽的金银滩上一次邂逅的产物。

一篇文章揭开一段尘封的记忆

“文革”后，新疆一批平反的文艺界人士去北戴河疗养，著名音乐家王洛宾和新疆诗人贺维铭就在其中。“文革”中相同的遭遇，使两个人很快有了共同语言。一天晚上，贺维铭作了一首歌词，王洛宾看后十分感慨，提出谱曲唱和，并连夜开始谱曲。此前不久，贺维铭的一个学生给他去了一封信，贺维铭在回信时很激动地将这首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王洛宾合作的词曲全文抄录，寄给了这位学生。这个学生的丈夫就是著名雕塑家郭德茂，他细心地将信及词曲保留至今。

2006年5月11日，郭德茂在《南方周末》上发表了题为《让王洛宾感动过的几位女性》的文章。他写道，因为他的妻子是贺维铭的学生，贺维铭便带他到王洛宾家里去了两次。在他的回忆中，有一次，在位于乌鲁木齐幸福路的一个普通住所里，王洛宾谈到对自己音乐生涯产生重大影响并促使自己后半生留在大西北的几个女性，其中一个就是青海湖畔的藏族放牧女子卓玛。

王洛宾是北京人，自幼就生活在一个音乐氛围很浓厚的家庭环境中，后来又在北京师范大学音乐系接受了西方音乐的专业教育。抗战期间，他曾经为著名作家肖军的小说《八月的乡村》谱写了插曲《奴隶之爱》，也曾奔赴山西参加丁玲领导的西北战地服务团，创作了《洗衣歌》、《风凌渡的歌声》和《老乡，上战场》等一批抗战歌曲，激发了抗日军民的爱国豪情。

1938年4月，王洛宾和著名作家塞克、肖军、朱星南等人，受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处长伍修权的派遣，奔赴兰州做抗日宣传工作。他们从西安出发一路向西，进入黄土高原腹地。

在兰州研究考察了西北地区的“花儿”后，1939年，王洛宾来到了青海湖畔的刚察县鞭麻滩。当时的鞭麻滩上生长着许多高约一尺的灌木，开黄、白两色花，当地人称其为鞭麻，那片草原也因此得名为鞭麻滩。王洛宾在这片草原上参与拍摄了一部由郑君里导演的影片，名字叫《民族万岁》。风流倜傥的王洛宾在影片中扮演一位藏族青年，女主角则由当地一位名叫卓玛的藏族姑娘扮演，二人合拍了一组在一起放羊的镜头，这给年轻的王洛宾留下了经久难忘的美好记忆。

青海湖畔的邂逅，升腾出“中国最优美的情歌”

青草深处，牧歌四起。动人的牧歌，出自草原上一个叫卓玛的藏族姑娘。而最打动王洛宾的，是她唱的一首哈萨克族民歌《羊群里躺着想念你的人》。

王洛宾和剧组临时寄住在当地一个叫同曲乎的千户家里。在人烟稀少的西北草原上拍电影，自然会引起当地人的关注与好奇。白天，摄制组在草原上顶着烈日拍电影，晚上，盛大的欢迎宴会在同曲乎千户家的大帐篷里举行。宴会的气氛异常热烈，而将宴会推向高潮的，是千户家3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所跳的优雅的舞蹈。同曲乎17岁的三女儿萨耶卓玛正值情窦初开的年龄，她给在场的人留下这样的印象：长长的头发梳在脑后，戴一顶时尚的白礼帽，跳着优美的舞蹈，这印证了当地“青海湖最美的花儿是格桑花，最美的姑娘是萨耶卓玛”的说法。剧组的藏族女演员也因此确定为萨耶卓玛，而王洛宾则出演一个帮卓玛赶羊的帮工。

据说，在电影里设计过这样一组镜头：王洛宾和卓玛两人同骑一匹马去放牧。就在摄制组紧张拍摄的时候，卓玛突然把马头一转，带着王洛宾驰离了人们的视线，向草原深处奔去。为了不使自己摔下去，王洛宾只好紧紧抱住卓玛的腰……激情和浪漫在青草深处上演，一个只有两个人恪守的秘密被定格在那个下午的草地上。

直到日落，两个人才往回走。晚霞中，穿着镶金边衣服的卓玛亭亭玉立，与蓝天白云互相映衬。按照当地习俗，她举起手中的牧羊鞭，轻轻地打了王洛宾一鞭子，然后飞快地催马跑开，将木然的王洛宾留在那里。轻抚被卓玛打过的地方，仔细地回味这一鞭的滋味，王洛宾说：“这一鞭子不仅抽在了我的身上，更深深地落进了我的心里。”

他望着卓玛的背影，突然，天籁之音传来，一首哈萨克族民歌《羊群里躺着想念你的人》从卓玛口中传出，王洛宾的内心被一阵阵战栗击穿。那是怎样洁净的自然之声啊！姑娘的歌声隐约地透露着自己的心声：以前，卓玛接触的多是五大三粗的藏族汉子，王洛宾这个英俊且浑身书卷气的青年的出现，在卓玛的内心激起了涟漪。

剧组在草原上的拍摄时间只有3天，而卓玛和王洛宾的甜蜜时光也只有这3天。剧组离开的那天早上，卓玛赶来送行。驼队已走出很远，卓玛仍站在那里向王洛宾挥手。就在王洛宾心里充满离别的苦楚时，那首《羊群里躺着想念你的人》再次响起，响遍他此后的生命。离开鞭麻滩后，王洛宾将这首民歌整理成了著名的《在那遥远的地方》。

就这样，世界音乐史上一首不朽的作品，诞生于中国的西北大地。直到1992年，中央电视台播出了王洛宾的专题片，人们才知道《在那遥远的地方》出自王洛宾之手！

卓玛后来的婚姻生活并不顺利——她仓促地结婚，又仓促地离婚，再婚。1954年，32岁的萨耶卓玛得了肠梗阻，受条件的限制，没能到医院去接受治疗，一个月后，卓玛去世了。

1988年2月8日上午，青海文艺界人士在青海省歌舞团举行欢迎王洛宾的迎春茶话会。随着悠扬的钢琴声，大家都向王洛宾询问《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首歌曲背后发生过的故事。随着王洛宾的轻声讲述，这首歌的创作渊源才揭开盖头。

“这是50多年前的故事了，一直埋藏在心灵深处。30岁时不敢说，40岁时无处说，50岁时恐惧说，60岁时不想说，今年我已经70岁了，可以无所顾虑地说了吧！在金银滩和卓玛姑娘拍电影、看电影的日子里，美丽、聪明、多情的姑娘感情非常投入，我被感动了，虽然语言不通，但爱恋之情是不需要语言的。”   王洛宾说，“卓玛姑娘是圣洁的，但我已经结婚了呀，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能把强烈的爱，深深地埋在心里。我一步一回头地走在回西宁的路上，哈萨克族民歌的旋律在耳畔响起，金银滩卓玛姑娘美丽的形象在心中升腾，形象和旋律水乳交融，《在那遥远的地方》就这样诞生了。”

《在那遥远的地方》被誉为“中国最优美的情歌”、“艺术里的珍品，皇冠上的明珠”。1947年，这首歌第一次由美国歌唱家保罗•罗伯逊在上海公演。1998年，在台湾跨世纪之声音乐会上，美国爵士乐天后戴安娜•罗斯，世界三大男高音之卡雷拉斯、多明戈，都以此曲压轴。依照王洛宾的遗嘱，这首歌的歌词被刻在他的墓碑上，伴他安息。

浪漫的草原深处，诞生中国第一个原子城

在一个深秋，笔者走进了鞭麻滩。此时的高原，草木早已失色为一片枯黄，远处的群山顶着积雪而立。这里并不出产金银，为什么要以金银滩来替代原来的鞭麻滩呢？原来，上世纪50年代，凌子风导演来这里拍电影，草原上当时正盛开着黄、白两色的鞭麻花。按照黄金白银的理解，有人便建议电影的名字就叫《金银滩》。这名字好听又吉祥，从此人们就把鞭麻滩改叫金银滩了。

美丽的金银滩上，不仅飘荡着《在那遥远的地方》这样的民歌，而且有众多无名英雄在这片广袤而神秘的草原上创造的一个人类奇迹：中国第一个原子城。

2009年4月2日，日月山西侧的青海海北藏族自治州西海镇迎来了一个隆重的仪式：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炮兵装备部等6家部门和单位，向青海原子城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捐赠东风二甲导弹弹体及实物。至此，一个掩隐在金银滩上的巨大秘密基地开始向公众开放，人们这才知道，中国的第一个原子城竟然在这里。

在这块昔日神秘、与世隔绝的地带上出现的中国原子城纪念馆，成为青藏高原上第一个集详细文字介绍、真实文物展示、形象互动装置、真实情景模拟、基地遗址复原为一体的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退役的东风二甲导弹弹体作为“镇馆之宝”，是中国及世界上所有博物馆中独一无二的。

如今，金银滩大草原上已经少了“每当人们经过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之帐房，王洛宾当年的创作经历，也成了旅游时代的一个谈资。我只能轻轻地哼着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将自己的身影留在那片冷寂的土地上，想象着旅游季节这里的繁华和热闹。

转载：http://www.mzzjw.cn/zgmzb/html/2012-05/04/content_84383.htm    中国民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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