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cription:整个治疗过程就有了一种可操作性、可重复性。这些经验是非常珍贵的,因为它可复制。
雪漠:谈一谈治病经验
●雪漠:你们用西医作为检查手段,就能准确地定位哪个地方出现了病变。中医治疗之后,你们再用西医作为检验的手段,中医治疗的指哪打哪就有了一种规律。比如,食道癌用什么药,胃癌用什么药,如果出现了某种症状,又该加点什么药。那么,整个治疗过程就有了一种可操作性、可重复性。这些经验是非常珍贵的,因为它可复制。目前,这方面的工作做到什么程度了呢?
◎张医生:每次的病例和方子,我都储存好了。有些规律是别人看不出,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的。看不出的原因有三点:第一种人看我老给别人开药,就觉得我肯定有提成,这种人怎么点都点不破;第二种人习惯于观察我怎么用药,而不是在诊断时找到主要目标;第三种人不知道我怎么跟病人们交流。其实,交流非常重要。我每次跟病人谈话,都会用心去体会他们的需求。他们需要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他们就会接受我。因为,患者和医生有时是一对矛盾,患者虽然来找你看病,但他不一定接受你,家属也不一定接受你,这时,就存在一个心理的问题。我原来教过书,那些学生现在都五十多岁了,有些还很优秀。那时,我完全是出于母爱去关心他们,这和对待患者的道理是一样的。另外,我生病之后,总是觉得自己也跟着患者一起疼痛,所以,我就会产生一种救人的强烈欲望。
我有位朋友的孩子,每年一到八九月份就开始肚子疼,后来住在某医院做动脉噪音,也没查出得了什么病。我去看他时,他脸肿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就陷入了一种激烈的心理斗争:第一,这医院能不能处理好病人与医院的关系?因为,哪怕药物再好,如果和病人沟通不好,还是治不了病的。第二,如果由我来给孩子治病,我能不能负起这个责任,让孩子恢复健康,让孩子的家人满意?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就会感到安慰。最后,我决定冲破一切心理障碍,给孩子治病,解除他的痛苦。经过中医治疗之后,奇迹真的出现了,孩子很快就出院上学去了。现在,孩子对我也特别亲切。
●雪漠:我始终有一个疑问:这些经验,有没有经过挖掘和整理?除了你出版的书之外,这是最珍贵的东西。
◎张医生:我自己也觉得,这些东西能让我在一个平台上更好地展示自己。但我不爱说话时,就准会说错。比如,去年我参加上海一个三千人的大会,他们让我上去说话,当时我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面对的是患者,我就会滔滔不绝。
●雪漠:我觉得,现在急需的,除了你说的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些可复制的珍贵经验。因为,这些经验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我看过你的书,有的东西我已经知道了。目前我特别感兴趣的是:你为某个患者进行初步诊断之后,是如何下药,如何思考的?过上一段时间,如果这个病人出现了某种状况,你又是如何思考的?再过一段时间,如果又有新的症状出现,你又会怎么做?你的思考方式,是你独有的理论,这里面有你自己的摸索,也有父辈的传承。这种经验,也属于一种文化。那么,对这类理念、思路、文化性质的东西,你们有没有进行过整理?
◎张医生:没有,我就是自个儿比较明白。前段时间,我被请去给人看病,同时被邀请的,还有妇产医院医生的管理者、办公室主任。她的先生是交通局局长,后来因为给她妈妈看病,我们交了朋友。当时我有了一种体会:每次给人看病,都要首先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我当时觉得自己在回报家乡人民,也在替父亲感谢这块土地上的老百姓,这种感恩的心非常诚恳,所以,我会把知识毫无保留地、没有私心杂念地拿出来。
第二,不管还有哪些医生,我都会坚持自己独特的见解,不会被别人左右。因为,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理论,我也是这样。我的理论源于中医的望诊,这个东西很关键。西医的诊断,只能发现疾病的定位、病理,但我能看出病人脏器的不协调。我们中医的原则是,不管治肿瘤,还是杂病,都会先调胃气,治本。所以,每次治完病,患者的感觉都特别好。接下来,就要看患者最主要的症状在哪里。中医要从症状下手,搞循症医学,症状清楚了,根本才能得到解决。因为,症状不一定刚开始就表现得特别明显。比如,有些心脏、胆囊、卵巢的问题,会首先体现为胃的问题。这时如何诊断,就看个人经验了。这也是我独特的地方。
除了望舌、望神、望手,声音也是一个重要的信号。而且,很多东西必须根据具体情况来分析。比如,某人的脸蛋红扑扑的,大家就觉得他的身体很好,但我不这么认为,作出这个判断之前,还要看一看他的年龄等条件。比如,肺不好的人,如果下午三四点面带桃红色,就说明他的身体出问题了,男人也是一样。虽然书本上也这么说过,但没人把实践和理论挂钩。这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经验,也是我们中医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我们必须结合多种情况,来分析其中规律性的东西。
有些人认为中药见效慢,不能减轻痛苦,其实不是这样的。减轻痛苦的真正标准,应该是控制肿块。如果控制不住癌细胞的发展和肿块的长大,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所以,中医在用药方面,反而有独特的一面。比如,我知道哪种癌细胞对哪种中药特别敏感,也知道高中低风化程度在愈后会怎么样。这些东西,其实是治病过程中的一种灵感,当然,有些也属于基础知识的运用。比如,我给某公安局局长治胃结石时,就是纯粹依靠自己的经验。他当初觉得自己血脂高,就想吃山楂降脂,结果吃得太多,足足有二十斤,就形成了结石。所以,我就用身体平衡的办法,帮他把结石消掉。前段时间还有一个胆结石的患者,来我这儿治病,用药之后,他的结石也消了。
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基本功的问题。毕竟我们动用的是全科知识,有物理,有化学,有人文,甚至有地理,凡是能让我们把这场仗打赢的,我们都会用。
另外,四十年代我父亲在日本留学时,把药分得特别清楚,咱们认为很普通的一些药,其实有着很强的抗癌作用。以前我们用的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目前我们也在挖掘药品。
人的发病原因是综合的,所以,治病也要联合着来。用药也是这样,必须根据金木水火土的原理来联合作战,也就是五联法——当然也得配合中西医的饮食和锻炼——比如,我的药分五种颜色,五色、五味、五气,入的是五脏,而且其中会有一个重点。比如,病在肺时,我就治肾保肺;病在肝时,我就治肝防脾。因为,治肝的病人一般脾脏反应特别大,得提前预防上。所以,调兵遣将的原理,就在于我的药理知识。西医的诊断,不管CT也好,片子也好,报告检查也好,都得用上。但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抓住根本。只是,根本怎么抓,就因人而异了。
有时我在想,邓小平这么伟大,但他讲的道理都是非常简单朴实的,可见,伟人的话,不一定非要深奥、难懂。用药其实也是这样。当然,想通这个道理是需要过程的。以前我对老父亲的话没怎么特别往心里去,父亲过世后,我去翻他的病案,才发现他的用药真是少而精的,一般的重复药,他都不大用。
至于哪种药的效果最好,我认为是汤剂。这里面的原理,我或许不能去探索了,但我们都是一对一打仗,所以,我对疾病和用药的剂量、效果,还是非常了解的。
不过我觉得,比起治病,还是提前预防,让它不再发生比较重要。就像我们前面说到的那个肚子痛的孩子,一方面他信任你,另一方面他对生命有渴求,但我仍然觉得难度很大。前些天,还有一个胃癌病人跪在病床上对我说:“快救救我吧!”那个情景对我的刺激也很大。
有人说,你何必天天那么忙呢,有什么放不下的?但是对我来说,这些病人我就是放不下。人不能战胜死亡,但可以减轻痛苦。所以,我希望在减轻痛苦这方面,中医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摘自《光明大手印:当代妙用》 雪漠著 中央编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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